谢少安正落在新郎官前方,面不改色。
刘令言:“……”
谢少安:“……”
四目相对,颇为尴尬,空气中弥漫着硝烟气。
刘令言感受到一股杀气,紧握缰绳:“阁下……”
谢少安感受到一股杀气,敛容正色:“阁下……”
刘令言:“你先说……”
谢少安:“阁下请……”
楼上传来一声爆喝——
“谢少安!”
刘令言心惊地抬头。
楼上的人功夫要多高,他在楼下竟然没感觉到上面有人。
“咳咳,”谢少安清了清嗓子,“刘令言,你听好了。”
刘令言脱口而出:“我不听。”
“……”谢少安一口气堵在嗓子里。
刘令言一想,自己身边高手如云,对面二人就算武功盖世,也绝不可能敌得过。
于是他放心地问道:“阁下是来抢亲的吗?”
谢少安点头。
刘令言面上一紧,果然如此!
他厉声斥责:“我与伊衣青梅竹马,她钟情于我,断不可能同你走的,我劝你死了这条……”
谢少安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嘴角一撇:“刘少侠误会了。”
“啊?”刘令言一口气没上来,剩下的一长串话都憋在胸口,说出来也不是,不说出来也不是。
难道是他误会了眼前的人?
可那人承认自己是来抢亲的啊。
刘令言心中一跳,从小被师弟们表白的心理阴影浮了上来。
他小心翼翼地问:“你来抢谁?”
谢少安抿唇,做好准备,中气十足,声音却毫无起伏:“刘令言,你听好了……”
长长一段话,很快传遍街头巷尾,传遍整个江湖,衍生出一个可歌可泣、骇人听闻的三角恋情。这个越传越离谱的爱情故事经久不衰,成为了江湖人士茶余饭后的笑料。
是夜,栖剑山庄。
杨雪岚手中紧紧握着藤鞭,气得浑身发抖。
声音都在发颤:“你说说看,我是怎么交代你的?”
谢少安跪在戒堂前,淡然道:“在新郎的马前大喊——刘令言,你听好了!吾乃栖剑山庄少庄主杨雪岚座下的一条贱狗,姓谢,名犬。我自幼爱慕你多年,只恨自己不是女儿身,不能委身于你。我本想默默祝福,但终归不能,特来抢亲。还望刘郎看在我痴心一片的份上,抛弃华山派伊衣这个黄脸婆,随我私奔,浪迹天涯!”
“我还当你记性差,忘记了,没想到你记得一字不漏……”杨雪岚冷笑一愣,藤鞭轻轻在掌心敲打,一脸风雨欲来的可怖,“那你说说看,你白天喊的是什么!”
谢少安:“……”
杨雪岚一鞭子打在地上,怒道:“说!”
谢少安清了清嗓子,回忆道:“刘令言,你听好了。吾乃栖剑山庄少庄主杨雪岚座下暗卫,姓谢,名少安。少庄主救过我的命,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不得不报听令于他。少庄主风流薄幸,喜好美男,你不幸被他看上了,我只好听他吩咐,前来抢亲,恳请海涵。刘少侠,少庄主要你抛弃华山派伊衣这个天仙,洗干净黄瓜,好好宠幸他。”
杨雪岚再听一遍,更觉可恨,怒发冲冠,阴恻恻道:“谢少安啊谢少安,我小看你了……”
谢少安:“过誉。”
“啪!”
一鞭子打在地上。
“谢少安,”杨雪岚弯腰,直视对方双眸,“你小子平日里闷声不响,身上挨了刀也不喊疼,我还当你是个老实的。没想到,你竟然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你说你该不该罚?”
谢少安:“该。”
杨雪岚伸手,一把挑起谢少安的下巴,凑上前去,吐气如兰:“我罚你,你会不会心生怨恨?”
谢少安波澜不惊:“不会。”
“好!”杨雪岚举起藤鞭,“好你个谢少安!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一鞭子还没来得及打下去,外出多日的老庄主杨诚回来了。
“雪儿!”杨诚慌慌忙忙地冲进戒堂,“为父在外,听说你被行云楼的刘令言始乱终弃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杨雪岚若无其事地收起藤鞭,一把将谢少安从地上拉起,人畜无害道:“江湖流言,爹爹不必放在心上。三人成虎,再虚假的事情都能传得似模似样……”
杨诚长舒一口气。
他这个儿子,他最是了解。表面上天真烂漫,却实实在在被他宠坏了,胚子里自私奸险,杀人不眨眼。
也就在他和谢少安面前,杨雪岚还愿意给几分情面。
被人始乱终弃,此等深仇大恨,杨雪岚还不得杀了刘令言以泄愤。如果传言是真的,恐怕刘令言此刻已经被挫骨扬灰了。
“那就好,那就好,没有被始乱终弃就好。”
杨诚边忙不迭地说,边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爹爹,”杨雪岚秀眉一拧,略有疑惑,“你能仔细和孩儿说说‘始乱终弃’这四个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