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溯城与平州相距千里,水路反而是最快的,船家若非回家探亲,也不会开去那么远,江海汪洋,一路勉强是风平浪静。
陈非一直待在屋里消减怨气,蛟蟒将那些怨气当成吃的,一口吞没,蛇身大了一圈,差点把蜘蛛也吃了,被蜘蛛绑了吊在房梁。
陈非将蛟蟒解救下来,让它们安心待在身上,蛟蟒缠在她腰间,用口街着尾巴,蜘蛛爬到她手袖里。
靠过丹溯城迷雾缭绕,水下阴影沉沉浮浮,船家叼着烟枪将一串串银铃铛挂在船头与四方,风一吹,响起的却是鸟鸣,迷雾开始变薄散去。
船家得意地介绍:“这是归家铃,仿照小周朝的清心铃改良。”
丹溯城外有丹青篁耗费心血所建的巨型迷阵,江水养着凶戾食肉的鱼类,来往船只挂上归家铃,迷阵感应到去散开通行,外敌没有此铃。会被困在迷阵中,鱼类会撞翻船舫,不是落入鱼腹,就是被巡逻的水兵发现。
归家铃一直在改良,由丹溯城工匠所制,加上小周朝清心铃的良效,身有魔气之人,听到铃声会神魂颠倒,异常刺耳。
谈论间,丹溯城已露出全貌,威峨高山绵延不绝,古居建筑像脊椎一样按在山脚,层层叠叠。
港口摆摊小贩热情地用客家话介绍水果,还将一个橘子捧到到陈非面前尝味,直说不要钱。
金灿的橘子让陈非晃了一下神,似乎想起了什么,接过又买了一袋放进储物袋,走远了还能听见小贩的叫卖声,震得耳朵发麻。
她借机询问丹青篁故居,小贩也只了解一些:“听说她建在白鹤青山上了。这位城主性格古怪,不住城主府,就住山里头,施行政策也是亲身上阵,少与人交际。”
“可还有后人?”
“大抵是没有,要不然故居也不可能封了这么多年。”小贩指了指山体,“那就是白鹤青山,传说有浑身雪白的鹤仙人居住在山里,故居大概就在……山腰那一带。”
“多谢。”
许以在旁边听,问:“道友是想知道‘十三尊’吗。”
陈非“嗯”了一声,剥开一个橘子,吃了大半。仗着许以看不见,蛟蟒偷摸着把手里剩下一点都吞了。蛟蟒似乎很是贪食,无论是怨气还是人间食物都要尝尝,然后又衔住尾尖装乖卖巧。
途径一处大户人家,门口两侧挂着许多画作,时不时有人驻足交谈:“韩老爷这是晒画?”
“不是,说是要展出自己多年收藏,听说他收了好多关于画尊的不世之作。”
“什么时候?”
“大抵在这一两日,明天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陈非没怎么留意,随意扫了一眼,往山林走。丹溯城铁匠铺很多,哪都有哐啷叮当声,锋利的兵器随意放在门口,也不标价。
一道视线久久注视着陈非,她似有所感,转头往上看,在二楼一间开着扇的房间,一人独站看着她,从身形依稀是个男子,并不挺拔。即便被抓包了,对方还是在看着她,没有移开视线,并不灼热,也没什么恶意。
陈非扯着许以衣袖:“你有感觉到吗?”
许以茫然:“什么?”
“有个人一直在看着我们,就在前上方。”陈非眯了眯眼,“什么动作也没有,什么情绪都没有……”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看见那个人直接消失了。
青天白日,就像一缕避阳的幽魂,真是活见鬼。
许以疑惑后面的话,告诉陈非:“我什么都没感觉到。”
失去双目的人向来是最敏感的,许以还修炼一种另类“目视”功法,却什么也没发现,陈非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陈非腰间的蛟蟒抬头,从主人身上爬下来,钻进地缝里。
他们还是继续走,陈非总感觉一股视线如影如随,街巷人多很难分辨出是谁,她顿住脚步,在斜前方看见一个白影,依稀人体的轮廓,视线注视着她,周围无人发现异常。
陈非立马奔过去,白影化为云烟飞走,她撞上一个人:“对不起。”
那人回头,一张空白的脸近距离盯着她,陈非惊讶的往后退,周围人也纷纷看过来,入眼都是如出一辙的无脸。他们只是面对着陈非,她却感到了视线,听见了呼唤。
“来了,来了——”
声音高昂,似乎极其激动:“旷世神作,世人避世的桃源……”
陈非咬下舌尖,蓦的清醒,瞪大一双眼睛拿着一幅画,后背冷汗打湿里衣,环顾四周,她不知何时走近了一家书画铺,手里拿着画,店家在旁边口若悬河。
她眼珠转了转,合上书画,捂着额头,她什么时候入幻镜了?
许以……许以呢?
许以刚好踏足书画铺,气息有些不稳:“陈,陈道友,为何突然奔走如此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