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非又回到了那个地方,那个充满着泥土和聚集了无数人爱恨纠缠的地方,她就像树根一样汲取着那些情绪,又不能消化忽视那些情感带来的记忆。
她的身上都是锁链,她的魂体就站在陌生的身体面前,这陌生的脸,熟悉的气息,都让她迷茫。
那些惨死的画面,充斥在凄暗的空间里的每一个角落,血红的一片,残肢断臂似乎是家常便饭。
陈非沉默的看着那些让人头晕目眩的画面,她的命运多舛,又是如此的简单,以至于天书中都不能拥有属于她的一两行字,哪怕只是简简单单交代个死亡方法。
她厌倦了多愁善感,不再看那具身体,不再看那些惨白的记忆,转身往回走。
微凉的风拂过她的脸颊,将她唤醒,陈非盯着面前鲜艳的纱布,眨眨眼,她似乎总是很容易晕倒,也很容易回到那些鲜红的时光。
陈非慢吞吞的起身,手被缠满了绷带,一个太用力就会感觉到疼痛,她太弱了。
目光转向周围,是一间很平常的屋子,桌上还有零零碎碎的一些药材和瓶瓶罐罐,以及一截燃烧的蜡烛,半掩的窗外正是黑夜,还格外开恩的留下几缕月光。
床边倚着她的刀,身上的伤口被妥善包扎,看来她是被人救了,看房间的布局应该是在一家客栈里。
陈非松了口气,拿刀放在自己身边,靠上枕上梳理头绪。
木门被推开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格外刺耳,尽管对方关门的动作一再小心,但木门似乎已经陈旧不修,还是有“咯吱咯吱”的声音。
陈非将目光投过去,听到来人的时候一顿,疑惑道:“师兄?”
清隽的脸庞见到陈非醒过来时露出惊喜的神色,随后又紧张地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靠过来扶陈非躺下:“你先休息,我去叫紫云过来给你看看。”
陈非还没来得及说话,人就出去了。
过了一会,师兄就带着紫云进来,紫云本来满面愁容,还有几分疲惫,看到陈非立马一扫而空,带着几分自豪说:“我就说嘛,我的医术没问题,她肯定只是太累了现在才醒。”
紫云仔细检查了对方身上的伤,拆开左手的绷带摸骨:“还好,丹药起作用了,我已经把骨头都拼接回去,很快就长好了,还痛不痛?”
陈非摇头:“是你们救了我?”
紫云又拆开她额头上的,一边观察一边说:“不是我们,我们本来是想去找你的,碰巧在路上看见有个人背着你,你血淋淋的可把那些凡人吓坏了,身上的伤口也被绑得乱七八糟的,我们立马就拦下了那个人,结果那个人是救你的,我们就商量着一起到丰城救冶。”
紫云换了一卷新的绷带:“听说你们被卷入秘境了,真的假的?”
陈非要点头,被紫云制止了:“别乱动。”
师兄叹气,倒了杯水递给她:“早知你出城,我就应该跟在你身边,身上的毒怎么样了?”
紫云连忙替人把脉,略微皱了皱眉:“居然没了,难道你在秘境里面有什么奇遇?”
陈非仔细回想了一下,之前她吞了那颗珠子的时候,感觉经脉都被打断重组,不会顺便排出体内的毒素了吧,但是她当时所用的是怨女的身体,难道是陈是?
师兄的心总算放了下来:“那这也不算一件坏事,因祸得福了,饿了吗?”
紫云道:“没事,喂几颗辟谷丹就好了。”
师兄皱眉不太赞同。
陈非:“多谢师兄好意,我不饿。”
紫云把人拉走:“成了,人家需要休息,你就别添乱了,大半夜把我拉起来就够困了,有什么话留着明天再说吧。”
师兄见陈非眉眼间确实有几分困意,也把一肚子的话吞了回去,老老实实的跟着紫云走了,临走时还不忘说:“我就在你隔壁,有事可以和我说,或者通讯也行。”
两人轻手轻脚地关上木门,紫云打了个哈欠:“你可真爱操心,她没事的,身上的伤都在恢复,只是看起来脸色比较苍白,你就别担心她会像之前那样子。”
师兄道:“你小声些。”
紫云都想翻个白眼:“行啦,你还是早点回去歇着吧,看到这孩子血淋淋的脸都白了,马不停蹄的照顾人家,觉都没睡过一次,现在好不容易醒了,你还不好好休息,到时候人家找你,就怕你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师兄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合上的木门,叹了口气回隔壁休息。
黑夜在柔和的烛灯中不算模糊可怕,陈非躺在床上看地上因烛光照映而修长的影子,影子冒出头,伸手向她打招呼,像游鱼一样过来。陈非将怨女的簪子递给祂,道:“先替我看看上去有什么特别的印记。”
祂收起来,小脑袋点了点,又替她掖了被子,仿佛她是易碎的玻璃,动作很轻,随后又钻回影子里。
大概是睡了太久,筋骨有些酸痛,陈非看着窗外的光越来越亮,看着黎明将至,就是没合上眼。
公鸡打鸣,犬吠人闹,新的一日又开始了,窗外的晨光顺着缝隙打进来,门再次被人推开,这回来的不是师兄,而是沈清。
沈清“唔”一声:“你可算醒了,你已经足足睡了三十二天了。”
陈非正起身,闻言身形一顿:“三十二天?”
“是啊,据那个宁,宁寻生说,你从秘境出来受了重伤就一直昏睡,到现在正好三十二天,你再迟一点醒,我们就要过年啦。”
“过年?如今几月?”
“十二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