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寻生在走神,他少言寡语,在队伍里除宋余清之外几乎都是当个哑巴,气场强大,休息时没人和他处一块,离得颇远。
当然,宁寻生也不喜欢别人靠近他。除了走路之外,不是在擦拭自己的七把剑,就是去探路,不休息,私底下那两个半大的少年还吐槽过对方是不是人了。
修士由凡人所修成,即便之后修为再深厚,功法再厉害,但本质所承载的还是凡人之躯,身体不会给出反应,精神状态也会暴露无遗。
宁寻生连小憩也没有,眼睛没合上过几刻,精神不说神采奕奕,却也不是暴躁颓废,实在是奇怪。
需知人的神经就像是被拉着的弦,受刺激受惊吓时弦会更加紧绷,大起大落后会疲惫。虽然宁寻生没有大起大落的时候,但总是要松弛那一刻的,不然弦总有一日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压力而崩溃。
不过旁人也只在心里腹诽,也管不了他休不休息。
宁寻生思维发散,看着对面的三个人,像是在看那个嫁衣女子,又好像是在发呆。
羽箭弓断,七剑终折。
“羽箭弓断,七剑终折,逃不过的,没有人能……”
一会是那个女人癫狂自弃的声音,一会是火星子炸响的声音,尖锐的叫喊,愤懑绝望的诅咒。
“宁寻生。”宋余清不知何时站在他身边,“你在想什么?”
宁寻生抬头看着她,低声道:“弓,不会断的,对吗?”
宋余清面无表情的说:“谁知道呢,无论是谁,不都有那一刻吗,你在担心什么?”
宁寻生无话可说。
宋余清道:“你在害怕吗,为什么?因为觉得我会和那些人一样死在你剑下吗?你放心,我死也不会死在你手上。”
良久,宁寻生喉咙滚动,闷闷“嗯”了一下。
孽缘,真是一个孽缘。
宋余清想,从年少相见,那缘线就已经纠缠不清了,师傅所说的死劫,孤寡的命,让这线和关系越来越乱。
灭国之仇,让两人孽缘加深,种种原因交叠,复杂扭曲。
死,也要她自己说了算。
宋余清目光冷漠,语气却轻了下来:“合眼吧。”
宁寻生摇头,不愿休息。
“云归林里的东西还需要你费心,要是到时候对付一个不留神,我们经不起折腾了。”
宁寻生沉默片刻后,低下头闭上眼,宋余清坐在他身边,看对面的人影。陈非低咳了许久,藏在袖子下的手被人握住,缓慢的输送怨力。
陈是低头让人看不清神色,小声问:“怎么样了?”
陈非摇头,三言两语把之前所遇到的所有的事情一次性全部说清:“那个东西到底是不是我留下的?吃了那个珠子,我感受到本体……你也感受到了,对吗?”
陈是道:“不然我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找到你?为什么要吞?”
“我没想过吞。”陈非皱眉,似乎有些头疼,但是双手都被绳索束着,不能扶额按揉,“不知道为什么就吞了下去,那些记忆太多了,哪怕只是松懈了一点,我也受不了。”
陈是道:“现在换回来。”
“现在,可以吗?”
“不试试如何知道?”
陈非侧身躺在祂的怀里合上眼,陈是靠着树,扶住她,看上去依偎温馨。因为有宁寻生和宋余清在,怨气细如丝,缓慢的从袖口探出来,顺着对方的袖口像蛇一样蔓延上去,手臂、肩膀、在衣服的遮掩下充盈全身。
头晕目眩,甚至隐隐有想吐的感觉,陈非遏制住这恶心的感觉,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睛,怀里是一道红影。
成功了?
“嗞嗞——”尖锐的声音回响在耳边,陈非紧闭双眼,声音消散之后才再次睁开眼睛,这回是自己身上一片红,双臂还因为一直被绑着隐隐有些麻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