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州上书知府,查遍济州地界的药铺,共搜寻到了二斤的檀梓,昨夜用在裴沅身上,今日刚醒便在门外听见桑榆进山的消息,便骑马去寻她。
“那林子那么大,你怎么知道我就在那儿?”桑榆端着一碗清粥。
裴沅依靠在床头,淡淡说:“见了两个猎户和柴夫,他们说,有个长相清秀的女子朝那边走了……当时一听就知道是你。”
除了她,旁人干不出这种傻事。
刚大哭过一场,桑榆的眼眶干涩,心中庆幸苦尽甘来,才散了要哭的心思。
齐家旧奴,赤胆忠心,齐珍身边逃出的奴才,拿了遗留下的毒药,听闻裴沅路过的消息,打上了报仇的心思。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你都是且妥当,是玉佩重要,还是自己命重要,我重要?”
裴沅抿嘴笑了笑,“你重要。”
总归一网打尽,也算是报了仇,如今身上,可谓一身轻松。
裴沅笑着说自己入了赘,以后不做王公,做商人。
皇帝一家没亏待他,直到他无心朝政,也无心为他们卖命,念在旧情,赏赐了百车的财宝,加上之前留下的钱财,裴沅举家搬迁至扬州,哪怕失了王爷身份,也无人不恭敬几分。
裴沅在桑府隔壁买下一座宅子,两家打通小巷,两道小门便可自由通行,桑榆进出极其方便。
两人婚礼定在了开春,宛若三年前。
八抬大轿,百抬嫁妆,宴请宾客,大摆流水席三日,不限日夜。
裴沅待病愈之后,便跟着崔家做起了生意,桑榆并不清楚,待到她知道裴沅着手做生意的时候,已经是成婚之后的事情了。
那时裴沅已经成了扬州城中有所名气的布商了。
仲夏时节,桑榆诊出三月胎脉,不论多忙,裴沅都能赶在晚饭前回家。
夫妻二人躺在窗前的榻上休息,裴沅倚靠在软枕上,为桑榆打着蒲扇祛热。
她不似寻常妇人,妊娠反应并不明显,倒是胃口出奇得好,今日晚饭后端上来的一盘葡萄,被她一会儿就消灭干净。
所以半月下来,人便圆润了不少。
崔云棠倒是乐见其成,女儿珠圆玉润起来,明里暗里夸女婿把女儿养得很好。
“我还想吃。”桑榆睡不着,却望着远处桌上吃剩下的碟子。
“明天再吃,今天太晚了。”
裴沅温声道,将她的额间的碎发拨至两边。
桑榆轻轻翻了个身,面朝裴沅的方向,手自然搭在小腹,感知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只觉着神奇。
“要不是你当年拉我一把,咱们俩绝对走不到今天这步。”
裴沅笑问,“所以你喜欢我,只是因为我曾经救过你?”
桑榆思索一会儿,轻轻摇头。
她对他也算不上报恩,若真是报恩,桑榆顶多会留下钱财,倒也不必以身相许。
“也许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吧……”
裴沅失笑,“那要感谢爹娘,给了我这副好容貌,叫我不至于被爱妻嫌弃,得以有了今日好光景。”
桑榆之前问他会不会后悔,裴沅给她的回答只有两个字:无悔。
“你说万一孩子长大以后,知道你我这般选择,会不会怨我们?”
士农工商,到底商人最低贱,没有京城的王公贵族好听。
裴沅:“若是因此就厌弃自己的父母,那他便不配做你我的孩子。”
“如今细想起来,你当时是真的冷脸,我总觉着我干什么都是错处,慧娘给我下药,你管也不管,也不替我说话,真是坏透了。”
那时他背负血海深仇,一心只盼着大仇得报,哪会想那么多,只是将她当做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甚至说麻烦。
在他眼中,桑榆是掣肘,是累赘。
他不会因为累赘而打草惊蛇。
而现在,她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我知她是害我娘丧命的真凶,但奈何不确定她与宫中是否断联,便不想打草惊蛇,当时确实是委屈你了。”
桑榆撇嘴,“那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你说如何?”
桑榆顿了顿,“我要你日日给我端洗脚水,一个月。”
裴沅笑着应下,二人躺在床上,渐渐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