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他怀念了两年的人,遍地找了两年的人,就在扬州。
这招“灯下黑”真叫他受苦。
那日,张惟言信誓旦旦称她为内子,难不成说两人已经成婚,可他们还没和离。
“王爷放心,属下打问了多人,从未听到有人说,张惟言和……白薇大夫有关系,听妙仁堂抓药的小童说,是张惟言单方面对白薇大夫有意思。”
范成观察着裴沅的神色,将所知全部告知之后便离开了。
疲惫洗劫一空,裴沅照了照镜子,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出了门。
并未骑马,而是按照今日记忆往桑府走去,调准位置,直接翻墙而入。
屋后抱厦处,正是一棵参天银杏,裴沅站在树下,将倚在窗子旁安眠的身影瞧得一清二楚,刻入骨子的熟悉,沁入血液的思念,就这一瞬,两年的压抑在这一刻全部化解。
夏日她照旧贪凉,在大开的窗子下乘凉,也不怕蚊虫叮咬。
他悄悄抬步上前,看到了窗沿上摆放的艾草驱蚊香。
桑榆一夜好眠,丝毫没被院外的蚊虫所惊扰,早上醒来时,自己身上的蚕丝被还依然安在。
“姑娘昨夜睡得可好?”阿岫问。
桑榆伸了个懒腰,嬉笑道:“最好的一夜。”
阿岫收拾起塌前床铺,再看窗边的香炉时,颇为纳闷,“姑娘昨日还起夜了?这驱蚊香竟点了两片。”
“没啊,不等第一片烧完,我就睡着了。”
桑榆顾着吃厨房新做的早膳,没来得及回答,恰好妙仁堂的传来消息,叫她去接待从卉县来的病人。
桑榆换上轻便衣裳,一人坐着马车前往,到时,林放恰好就在柜台前看诊。
“师兄,你们把鼠疫病人送过来了?”
“什么病人?”林放疑惑,“师父都安排在卉县城外了,现下还在卉县呢,你要去?”
桑榆心知中计,立马转身要走,结果与裴沅迎面相撞。
“小心,”裴沅紧紧扶住她的肘臂。
好在有帷帽遮掩,桑榆颔首过后,立马抬脚要走,结果对方不松手。
“你还想躲我到何时?”
桑榆抿唇,自知挣不开他手掌,便只好开口:“这里人多,还请王爷移步别处。”
语气淡漠,裴沅怔忪,只好跟着她走。
桑榆行至马车前,明知他已认出自己,却不掀开纱幕,“王爷几番打搅,究竟为何?民妇只是个大夫,并未得罪王爷。”
裴沅心揪,“我自知你不愿承认,但你何必如此说话伤人,你当真与那张惟言结为了夫妻?”
“那是我的私事,王爷无权相问,亦无权干涉。”
“我未签下和离书,你我就还未和离,作为丈夫,我为何不能问了?”裴沅急声道,捉急握上了她的胳膊。
桑榆:“王爷可曾忘了,我是因何遭遇大火,我又是因何开口与你和离?我不相信,两年过去,你仍旧是一无所知。”
聪明如他,桑榆不信他全然不会去查事情变故究竟为何。
“若是没有结果,又何必强求,难道王爷要将我送上公堂,判我一二?”
裴沅愧疚,即使看不清她纱幕下神情,却依旧能在脑海中浮现,想象到她会蹙起的眉头。
“我知是宫中拿你父母逼迫你,也知是有人背后造谣你,两年前我便全部知晓,可是那时你已离去,我即使有心愧疚,又如何补偿于你?”
裴沅向前迈步,靠近道:“现下终于寻到你,就看你给不给我机会。”
“若我说不想再纠缠呢?”
“京城户籍中,你我仍是夫妻,你是生是死都是我的妻子。”
桑榆呛道:“可我已经死了。”
当年皇后拿着桑家生死相逼,是不假,可是能让桑榆下定决心离开的,依旧与裴沅逃不开关系。
他漠视旁人对她的冷言冷语,忽略她的感受,这些何尝不是二人之间的离心计。
“时至今日,咱们彼此都有过错,我自认不曾有亏于你,你也不曾亏待过我,现下这般放过,也是给予对方体面。”桑榆坦白,“那日大火,是我拉着阿岫逃走,与阿岫无关,你不必处处张贴告示寻她,现在也找到我了,你撤下去吧。”
千言万语哽在胸口,裴沅只觉着难言,“你的意思是,宁愿终日以面纱示人,也不愿与我走?”
“我现在过得很好。”
桑榆刚要转身离开,张惟言却恰好前来,行礼道:“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