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岁檀正思索着,房门猛然响起。
“姑娘,热水好了!”
倪岁檀的剑插在黑蝎妖兽肉壁上,没有随传送阵盘一同过来,她观望四周,未找到趁手武器,干脆拿起桌案上的铁制烛台。
她把烛台藏于身后,给外面的人开一条门缝。
男人挑着两个木桶,晃悠悠走进屋子,倪岁檀见他满头大汗,脚步虚浮,走过的地方留下一道水痕,攥着烛台的手微微松开。
她目送男人走进盥室,却听到背后有一道声音响起。
“让一让。”
这道声音像幽灵一样猝的出现,倪岁檀背一僵,攥紧烛台,让开位置。
是位女人。
房间霎时弥漫着一股形容不出来的怪味。
女人面容凹陷,颧骨突出,布巾绑起的头发半枯黄半寡白,她身形很是消瘦,身上皱巴巴的灰色衣裳像套在一个骨架上。这般瘦弱,她两只纤细手臂竟然各提着木桶,背上还背了个鼓囊囊的布包。
倪岁檀瞅见女人露出的手背皮肤松弛,上面布着老人才有的黄斑,暗暗惊诧。
女人至少年过花甲。
她余光去观察女人的脚步,女人比男人的脚步扎实,路过的地方干干燥燥,木桶没有掀起一丁点水花,但女人走动的姿势十分僵硬,宛如稚童学步、人偶走路。
倪岁檀身体一挪,伸出左手把门敞开,站在门外。
女人走进盥室后不久,男人就带着女人出来,他把空木桶连着扁担一同塞到女人手里,再擦着额上密汗。
男人站着歇了一口气:“姑娘,热水和衣物都已备好,等你梳洗完,我再送吃食上来。”
倪岁檀客套应声:“多谢,你辛苦了。”
她装作不在意地提起女人:“这位阿娘也辛苦了。你说客栈人手不够,怎么还有位阿娘在?”
“啊……你说这个呀。”男人支支吾吾道,“她、她是客栈里的厨娘。”
倪岁檀无辜脸:“厨娘?你不是之前说过,你身上有血腥味,是因为在后厨杀鸡么?既然后厨有人,你去后厨干嘛?”
“呃……呃……”
男人话语磕磕绊绊:“实、实不、不、相瞒,她、她是、是、我、我娘,我、我、想着、我、我娘、年、年纪、大、大了,就、就进、进后、厨、厨、帮、帮帮、忙。”
倪岁檀笑:“原来是这样啊。”
“那我就不打扰姑娘梳洗了。”男人火速离开房间,明显不想多谈。
待女人也离开视线范围,倪岁檀收起笑,将门合拢,栓上门栓。
男人说话前后不搭调!
真想帮他娘的话,为什么连空木桶都不提?而且以他娘的年龄,在这里都能够做祖母了,男人既然有这般孝顺,能舍得他娘一把年纪爬楼提重物?
还有,男人提木桶时步伐歪歪扭扭,在地上洒出好些水,男人所谓的“娘”却比年轻的儿子提得轻松!
这合理吗?
若先前是怀疑,当下就是肯定了!
这家客栈绝对有问题!
倪岁檀站在门口反复思量,猜不出男人究竟想干什么。
此刻房间里热气氤氲,仿若云雾的白气向上蒸腾,鼻腔里的怪味逐渐变淡,她晃过神,打开房间里的木窗。
新鲜空气涌进来,冲散鼻腔里若有若无的怪味,倪岁檀吹着微风,孤月同寥星消失,窗外漆黑一片,静谧的夜里,只能听见树叶摇动的沙声。
原先乌鸦的嘶啼扑腾,销声匿迹。
倪岁檀轻声唤道:“系统,你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