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长公主视线落在他下巴处,弯着眸子笑笑,“难得见将军这般落拓模样。”
钟远丘闻言伸手摸了摸,感觉到指尖传来的扎手触感,跟着笑笑:“嗯,是该刮了。”
钟溪语趴在床榻间,半梦半醒间依稀听到对话声,挣扎着坐起身,呵欠刚打到一半,就透过眼前的水雾看见自己娘亲好整以暇地瞧着她,瞬间清醒过来,眼睛睁得老大。
“娘亲,你醒啦!”她一脸欣喜,“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见长公主做沉思状,钟溪语一脸紧张,就听见她的说:“倒是有些渴了。”
钟溪语顿时殷切起身就要给她倒水,结果下一瞬旁边已经递过来一只杯子。
钟远丘直接提着茶壶坐在旁边,准备随时给她加水:“慢慢喝。”
钟溪语眨眨眼,隐隐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长公主双手托着茶杯,随着她的动作,袖摆落下,露出多日来消瘦得清晰可见的腕骨。
经过这么一遭,长公主到底伤了元气,虽然面色不再像此前那般面如金纸,但依旧难掩苍白,想来要彻底恢复到此前的状态需要不少时间。
栖月端着煲了一下午的乌鸡老参汤进来,顺便还让人备了晚膳。
就在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用膳时,一道人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屋内。
“殿下,揽星死了。”
长公主递到唇边的勺子一顿,随即轻轻吹了吹,浅尝了一口后缓缓放下。
钟溪语惊诧之下连筷子都掉了,满脸错愕道:“怎、怎么会?揽、揽星姑姑她……”
钟远丘看向长公主,见她一脸淡定,心下隐约猜到什么,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长公主声音极为平静:“怎么死的?”
“马匹失控,踩踏而死。”夕照抿了抿唇,“是属下失职。”
长公主抬了抬手让她起身,并未深究失职一事:“出事前,她准备去哪?”
“鸿运赌坊。”夕照声音微沉,继续说,“孙祥和她的对话中提及,此前殿下身上的梵极香,便是从这赌坊来的。”
钟溪语左右看看,声音晦涩:“什么梵极香?和……娘亲这次生病有关系吗?”
她并不傻,听几人此刻提及揽星姑姑的语气隐隐有所猜测,但是正是猜到了,她心中的茫然反而愈甚。
那可是揽星姑姑啊,她为什么要害娘亲呢?
长公主也没避讳她,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这香确实有些邪门。”
夕照见状将二人的对话大致转述了遍。
钟溪语张了张嘴,一时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脑子一片浆糊。
长公主见夕照还站在原地,若有所思:“还有其他消息吗?”
夕照:“孙祥没死,不过头部受到重击,随时可能溢血身亡,人已经带回来了。”
长公主当机立断:“派人去请段医师。另外,让人看好孙家那两位老人家。”
夕照汇报完消息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钟远丘想到这几日长公主遭受的一切,目光冷冽:“我一会儿便派人去查查这个赌坊。”
“不必了,”长公主出声制止,见他投来疑惑的眼神,不紧不慢道,“这赌坊我之前让人查过,是丰家的产业。”
钟远丘瞬间意会。
丰家产业遍布全大盛,是真正的富可敌国,区区一个赌坊根本不值得他们放在眼底。若他们真敢这般堂而皇之地掺和到朝堂纷争之中,那朝廷的军队次日便会踏平丰家族宅。
毕竟他们手中握着的财富体量太大了,皇帝可以容忍一个纯粹的商人,却无法容忍一个随时会颠覆局势的祸端。
至于那梵极香,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借赌坊打掩护,连揽星都被处理了,背后之人未必会留下什么线索。
钟远丘虽然心中清楚,但依旧没打消这个念头:“以防万一。”
长公主没再说什么。
钟溪语认知遭到剧烈冲击,一顿饭吃得魂不守舍。
回到自己的院落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了。
几日没回来,她感觉整个院落都陌生了不少,看起来格外冷清。
栖月姑姑领着一众婢女给她置办屋内的一切,钟溪语背对着她们在台阶上坐下,托着脑袋朝南望去,那里没了往日点燃的灯火,此刻黑乎乎的一片。
冷杉不知何时走到她身旁,一并坐下。
“郡主不开心?”
钟溪语摇了摇头,过了许久才开口道:“我只是……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钟溪语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干脆话音一转:“你说凛之哥哥还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