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后,陆湛来到二皇子身后。
后者若有所觉,执棋的手一顿,抬头看向他:“送过去了?”
陆湛应了声,环视一眼四周,眉心皱起:“那位还没露面?”
这是一座极为宏大的地下行宫,入目一切均由玄铁制成,黑漆漆的,似乎能吞噬壁上的烛光,将本就幽深的空间衬托地更加压抑,比起行宫,更像是不见天日的囚牢。
此刻二人正处地宫入口,身前是巍峨的玄铁巨门,只有手持夜幽庭令牌之人才能自由出入。
除他们二人之外,进出的人也都是一身黑,走路间不曾发出任何声音,对他们的存在视若无睹,比起活人,更像是飘荡其间的幽灵,久视间难免生出寒意。
“这些人未免太不将殿下放在眼里了。”陆湛眉眼中带着些许凌厉,脚尖微动。
二皇子什么话也没说,捻起一枚白棋自顾自地落下。
任谁也看不出他此刻竟然在出神。
他脑海中回想着那晚父皇将他唤去御书房时的情景,眸中闪过转瞬即逝的困惑。
直到耳边响起一道刺耳的刀剑摩擦之音,这才回过神来,就看见两道迅疾如电的身影此刻正缠斗在一起,速度之快看得人眼花缭乱。
陆湛本就因为这几日的无视一肚子火气,此刻完全没收力,几番交手下来心情反倒畅快了不少,但心头也愈发警惕起来。
难怪夜幽庭如此惹人忌惮。
“陆湛。”二皇子唤道。
两道人影几乎同时收手,陆湛熟练地回到他身旁。
二皇子直视前方。
只见对面之人一身素色白袍,脸上的鬼面带着诡异的笑,在如此氛围中,看着更显惊悚。
二皇子眼中波澜不惊,温和道:“瞧这喜面,看来阁下便是被世人唤作‘白无常’的夜幽庭右司使了。”
“属下见过二皇子。”云槐大大方方朝他行了一礼,丝毫看不出方才出招时的凶残模样,“手下的人不知事,怠慢了二皇子,还望殿下见谅。”
“无妨。”
来之前他也听过不少关于夜幽庭的传闻,也做了一定功课,如今真正见到眼前的人时不免有些意外。
此人和他想象的有些不同。
右卫司主交涉、肃清一职。其行事作风通俗点来说就是:我可以和你谈,但若谈不拢,不好意思,那就只能请你去死一死了。
显然,这人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这般无害。
“主司大人如今分身乏术,特命我等全力协助二殿下查案,殿下若有任何需要,尽管开口。”云槐说着直接手动推开了那扇厚重的门,引二人进去。
须臾,巨门自几人身后缓缓合上,将里外彻底隔绝。
幽幽蓝光顺着前路亮起。
二皇子走在云槐身旁,突然轻笑了声。
云槐侧首看了他一眼。
就听对方徐徐开口:“想来我也算是在地府走过一遭了。”
云槐知道外头不少人都背地里管夜幽庭叫地府,也没意外,顺口道:“走一遭算什么,活着出去才稀奇呢。”
话音刚落,云槐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眼前的人是皇子,不是平日里那些任打任骂的同僚,在陆湛不善的眼神补充道:“当然,殿下可是我们夜幽庭成立以来的第一个特例。”
说话间,目的地到了。
“此处存放着自夜幽庭成立以来从全国各地搜罗的全部史料案宗,外头有人候着,殿下若有其他需要尽可差人寻我。”
交代一番后,云槐便先行离开了。
陆湛凝视着他离去的背影,直至彻底消失在视线中。
“怎么了?”二皇子对他的举止极为敏锐。
陆湛思索片刻,肯定道:“他背上有伤。”
二皇子脸上多了几分意外。
皇城内,谁有这么大的本事伤到夜幽庭的右司使后还能全身而退?
他摩挲着指节,眸中若有所思。
父皇下令,命夜幽庭与他协同彻查安岭一战的真相,那位主司没有道理对他避而不见。
至于方才右司使口中的分身乏术,他是半点不信。作为一把优秀的刀,还有什么事能比皇帝亲自下的口谕还重要?
还是说,对方根本没办法同他见面?
这么一想,结合那右司使背上的伤,二皇子心中不禁冒出一个念头:这夜幽庭的右司使该不会同他们主司反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