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溪语低下头转了转有些许僵硬的脖子,动作间视线不自觉落在连竺身上。
就在这时,后者不期然转头,直直对上她视线。
连竺歪着脑袋,直接发问:“郡主这般看我,可是在下有什么不妥?”
钟溪语纠结了下,还是没忍住问道:“你认识凛之哥哥吗?他今日不在轩月楼吧?”
连竺明显愣了下,脸上带着些许疑惑,足足好一会儿才有所反应:“哦……他,他平日都不在这儿。”
钟溪语顿时松了口气。
陆湛视线在二人之间来回打转,最后一脸狐疑地看向钟溪语:“那是谁?我都没听你叫过我哥哥。”
钟溪语充耳不闻,不予理会。
二皇子温声开口:“是那日在画舫上救了你的人吗?”
钟溪语点点头:“嗯。”
二皇子微微一笑:“下次也带哥哥见一面吧,他毕竟救过你,是该好好谢过人家。”
钟溪语却垂下脑袋,闷声说:“他可能不想见我……”
陆湛睨了连竺一眼,冷哼一声:“有些人该不是拿乔吧。”
“凛之哥哥才不是这样的人!”钟溪语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
陆湛好心替她说话莫名被凶,不由一脸茫然,过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是,你今天是不是在针对我?”
眼见钟溪语就这样水灵灵地无视他,更是证实了这一想法,不由回想自己又是什么时候惹这位小祖宗不高兴了。
明明这段时间他们都没见过面。
他还想说什么,突然间,上边什么动静都没了。
所有人齐齐一静。
陆湛皱着眉站起身:“我上去看看。”
就在这时,瓦片的叮当声由远及近,下一瞬,一道黑影从天窗上一跃而下。
二皇子迅速拉着钟溪语后退。
“是冷杉!”钟溪语率先出声,眸子锃亮。
冷杉同之前并没有什么两样,直接走到钟溪语身前蹲下,语气没有太大变化:“上来,我带你出去。”
钟溪语凑到她面前:“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
得到否定的回答,钟溪语松一口气,这才依言趴到她背上。
连竺此前亲眼看着慕北重伤濒死的模样,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那些人就这样轻易被解决了:“外面的人……?”
“被控制住了。”冷杉言简意赅。
就在这时,脚下突然传来一阵晃动,像是整座楼踉跄了下,一侧的地板陡然下沉十几公分,形成一高一低的坡面。
二皇子深感不妙:“承重柱支撑不住了,快出去。”
话音落下,冷杉率先带着钟溪语从天窗出去。
钟溪语趴在冷杉背上从外部看清了轩月楼此刻的模样。
青瓦以下的部分已经彻底同火焰融为一体,时不时有浓烟从尚未关拢的窗边溢出,乌黑黑的一团,像是一个火焰巨人中生出的黑色触角,连夜幕都压它不住,将上头的云层熏成如墨般的浓稠黑色。
一阵热风袭来,钟溪语甫一眨眼,冷杉已经站在地面了。
几乎是前后脚的功夫,陆湛也带着二皇子落在他们身边,其次是朝南。
他迅速将背上重伤的慕北放下,看向冷杉:“借个力。”
说完没等后者回应直接施展轻功轻轻一跃,就在他即将踏空之际,冷杉随手捡了几块石子隔空抛去,每一颗都精准地落在他足下。
朝南踩着几颗石子重新翻上楼顶,没过一会儿便带着连竺出现在众人视线范围内。
连竺看起来比之前狼狈了不少,袖子和衣摆被烧了一截,但好在人并没有什么大碍,就在二人落地的瞬间,身后传来一阵巨响。
钟溪语几人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时辰前还檐牙高啄雕梁画栋的楼阁轰然坍塌。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惊呼。
一大群官兵在轩月楼坍塌之际急急后退几步,很快便重新上前,不敢有丝毫耽误,焦头烂额地提着水桶往大火中泼,还有些人手上拿着不知名的粉末状物品,沿着尚在燃烧的轩月楼撒了一圈。
在他们身后的空地上此刻正明晃晃地摆着一张太师椅,椅子上坐着一个身穿赤锖交领獬豸锦袍面带狰狞鬼面的男子,在火光映照下没有丝毫突兀,仿佛一个无情的裁决者,光坐在那便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在他身旁,一个穿着绯红官服,佩带银鱼袋的官员绝望地看了眼已成废墟的轩月楼,疯狂擦着额间的汗水,声音都开始颤抖:“廖廖廖、廖大人……里边的人不会都……此事我真不知情啊……”
男人站起身看向左侧,面具下的声音略显失真,透着几分不近人情的冷漠,“苦主来了,这位大人还是同他们诉苦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