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吊坠,其实是个半镂空的六面体小机关,各个边棱严丝合缝,中间还钳着一颗可滚动的小圆球,看上去极为精巧。
钟溪语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护身符,一时间有些爱不释手。
“我很喜欢,谢谢二哥哥!”
二皇子见她眼神亮晶晶的,也不由弯了弯唇角,下一秒,唇边溢出几声压抑的轻咳,很快便若无其事道:“这些时日下来皇城变化不小,不知道粟粟愿不愿意带她二哥哥出去逛逛呢?”
“愿意的,愿意的!”钟溪语一个劲儿地点头,早就将方才的烦恼抛之脑后。
“那走吧。”二皇子笑吟吟地牵起她的手。
陆湛抱着剑跟上二人。
用过午膳后,时间还早,三人干脆没坐马车,徒步走在大街上。
钟溪语对什么都感兴趣,哪里人多都要凑过去瞅一眼,偏偏今日正值还是休沐,人潮的拥挤程度更甚以往,陆湛既要护着二皇子不被人推搡,又要确保这位小祖宗处于自己视线内,一时之间只剩心累,到最后只能揪着钟溪语的后衣领,手动帮她调转方向,直到远离摊贩的领域才松一口气。
“小语?”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钟溪语转过身,就看见钟凝霜打着丫鬟的手从马车上下来。
一袭月光白的广袖流仙裙裙摆在空中拂过,随着距离拉近,一阵清幽的香风迎面扑来,和她周身的清贵气质相互映衬。
“凝霜阿姊!”
钟溪语同往日那般热情地朝她挥手。
已然忘了要保持距离一事。
“二皇子殿下。”钟凝霜看见二皇子的瞬间脸上闪过一抹惊讶,但很快就恢复如常,同他打过招呼后便重新看向钟溪语,语气热络不少:“正想着挑些礼物去给你探病呢。”
她仔细打量钟溪语一番,微蹙的眉心舒展,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看来是没什么大碍了,当时听到坠崖的消息着实吓了我一跳。”
陆湛站在二皇子身后看得叹为观止。
好家伙,不愧是皇城的人,说话就是好听。
要放他爹身上,看到这种马后炮高低得来一句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骗傻子呢?
钟溪语闻言颇为内疚:“让你担心了。”
陆湛:……忘了这里确实有个小傻子。
“走吧,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钟凝霜说着拉她进店。
钟溪语这才意识到身后是一家专门卖首饰的山铺,反应过来后皱了皱眉,纠结道:“可是,我还要和二哥哥……”
钟凝霜像是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人,朝二皇子歉意一笑,很快便提议道:“三楼有雅间,我让他们备些点心,二皇子殿下可在此稍作休息。”
显然是这家店的熟客。
二皇子从“点翠阁”三个字上收回视线,对上钟溪语的目光,笑着点点头:“正好我也累了,不着急,慢慢来。”
二皇子带着陆湛率先上了三楼。
钟溪语平日里的吃穿用度都有人精心备好送到她手上,这还是第一次进这种商铺,不免有些兴奋。
只见楼内陈列着的琳琅满目的首饰,笄簪钗钿随处可见,各种样式不一而足,但无一例外做工都极为精巧,便是充当摆件也毫无违和,不免看得眼花缭乱。
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对这些精致漂亮的东西毫无抵抗力,很快就被吸去了注意。
直到将一楼都逛了一遍,重新回到靠近店门的起点处,新鲜感也满足得差不多了。
就在这时,钟溪语耳朵动了动,依稀听到什么声音,好奇地探头。
急促的马蹄声如鼓点般响起,短短几息就变得愈发清晰起来。
一阵沙尘扬起,伴随着百姓的惊呼,只见长街尽头三道身影策马奔驰而来。
天子脚下,什么人当街纵马?
随着距离拉近,马背上的人影逐渐变得清晰。
为首之人脸上覆着一张玄铁制成的狰狞鬼面,面具上有一抹扎眼的猩红,仿佛刚进食的恶鬼,令人见之胆寒。
他的身形压得极低,整个人几乎快贴在马背上,深红斗篷在带起的疾风中猎猎翻飞。
一黑一白紧随其后。
二者的脸上带着一悲一喜两张面具。
“鬼面阎王伴无常……是,是夜幽庭……”身旁一人低声呢喃道,声音止不住地颤抖。
原本在路中的人听到动静后纷纷朝两侧避让,这名男子正好退站在钟溪语附近。
周遭其他百姓听到他这话脸色一白,立马低下头去,身体瑟瑟发抖,再没有看一眼的勇气,均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
钟溪语看他们如此反应反倒更好奇了,努力伸长脖子朝街上看去,在一群鹌鹑中尤为显眼。
在两相交错的一瞬间,钟溪语望着面具上两个黑洞洞的眼睛,不由得屏住呼吸,直到那抹深红化为背影,才恍惚地眨了眨眼。
是错觉吗?
方才,她好像同那人对上视线了。
周围的百姓缓过神来,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逐次散开。
有风吹过,卷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钟溪语若有所觉,朝着空气嗅了嗅。
楼上,一道身影凭窗而立,将整个经过收归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