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光赫感受到腹部一阵剧痛,连呼吸起伏都会引得冒出冷汗。
虽然早就知晓越尘疏的真实身份,但真正被对方攻击时,还是远远不同于他之前碰到过的那些魔族,魔神的命格几乎给了越尘疏可以碾压的攻击力,从伤口处开始疯狂蔓延疼痛。
“咳……呵……”
他盯着仿佛恶鬼般的越尘疏,却忍不住笑出了声,“是啊,很爽啊。”
“起码在这种时刻,她会以我为重,为了保护我而与你为敌。”因为不断加强的痛意,竺光赫的视线都有些模糊,但隔着朦胧的视野,他还是如愿看到了越尘疏黑如锅底的脸色。
“一个魔族,居然真的敢肖想沈霜,说自不量力都是抬举你了。”他擦了擦脸上的血,“你真以为沈霜会抛弃从小的道义,转头爱上一个魔族?”
明明身体是痛的,但竺光赫却感觉到一种难得的痛快感。
从第一次看到沈霜与越尘疏相处的瞬间,他便敏锐地察觉到危险的信号,甚至他可能比这两人都要更早知晓他们真实的心意。
他太了解沈霜了,他们是一类人——为了目标可以付出一切代价的人。
从小时起,他与沈霜的竞争就从未停止,小到一日课堂小测,大到宗门内的比试。他总被对方压上一头,还要强撑着笑意与对方握手。
为了打败对方,他追逐着沈霜的脚步,就像追逐着某种执念一样。
一场一场的比试,到后面已经分不清是不愿意输给对方,还是不愿意输给自己的心。
直到那日,竺苍笑眯眯地将他与沈霜的手叠在一起,说他与沈遥岑的婚约便由他们两人代为履行,他转头看沈遥岑,对方点了头表示确认。
已经很难描述当时的心情了,但竺光赫清晰地记得,沈霜那双清透又冰凉的眸子中,头一回认真而坚定地出现了他的倒影。
——从此之后,他便一发不可收拾。
竺光赫脸上挂了胜利者的微笑,“她不过是看你可怜,照顾你了些。”
越尘疏周边的空气都冷了几度,他面上没变化,魔气却愈发汹涌狠厉,一下一下攻击着竺光赫,直到对方出气多进气少才算为止。
盯着气若游丝的竺光赫,越尘疏突然停下动作,“就算是可怜我又如何。”
他慢悠悠地拍掉衣摆上沾染的灰尘,“起码我被她真心实意地心疼过,而你,不过是靠着以前那点旧事才获得了个机会。”
“想必你也清楚,沈霜与你的婚约不过是沈遥岑补偿的手段。”越尘疏讥笑,“沈霜若是哪日查到天珩宗真正的内鬼,霜寒剑对你恐怕就不会像对我那样手下留情了。”
竺光赫瞳孔颤了颤,但还是强行扯出个笑容,“……挑拨离间的话阿霜并不会相信。”
看他这个反应,越尘疏反而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还真是这父子俩。
竺光赫莫名其妙地笑了半晌,“越尘疏,你也好意思说刚才的话?”
顶着越尘疏疑惑的神情,竺光赫平复了下呼吸,“你一个魔族,假借身份来到宗门,才是彻头彻尾地欺骗阿霜吧。”
越尘疏轻轻抬了下眉,随即轻笑。
“我是骗了,那又如何?”
他虽然骗了沈霜,但只有刚进宗门的那段时日,自从那段时间的历练,沈霜就已经知晓了他的身份,此后他没有再欺瞒过沈霜什么事情,跟竺光赫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可全然不同。
“我与你不同。”他道。
“什么不同?”竺光赫笑着说出最恶毒的话语,“一个母亲是玄阴族献给魔族的祭品、被强迫才出生的产物?”
越尘疏的动作像是被按下了静止键,就连空气都陷入停滞,魔气遏制不住地喷涌而出,连带着地面都在微微颤动。
越尘疏漆黑的眸子带着戾气,静静地盯着竺光赫,像是看着一团烂肉。
随后,月影剑被魔气强行驱动,凌空直下,从竺光赫的心口直直贯穿——
‘叮——’的一声,另一把剑将月影撞偏了几分,竺光赫才躲过一劫没有当场毙命。
越尘疏沉默地转过身,对上沈霜冰冷的视线,“师姐。”
霜寒剑乖巧地回到沈霜手中,她收剑入鞘,但放在剑柄的手却从未放下,“别再这么称呼了,魔尊,我沈霜无福消受。”
她刚循着感应的罗盘去寻找沈遥岑,没有找到便罢,一路上却听了不少关于这位‘新魔尊’的传闻。
原来这场屠戮,是一年前便已计划好的,所有叛魔的弟子,也是早早便认识了这位新魔尊。
在她想着能不能将越尘疏哄骗养废的时刻,其实对方早已经在暗地里布好了天罗地网,只等合适的时机到来。
只有她,蠢的甚至有些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