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沈霜一路无人可拦的架势,竺苍冷笑一声,“你的这个未婚妻子,确实是与她母亲一脉相承。”
看见那道身影,竺苍便会忍不住想起当年那个被退婚的午后。
沈遥岑顶着一对发髻,神情愧疚却不容拒绝地告诉他,她要与自己退婚,因为她遇到可以与之相守一生的爱人了。
真是可笑,一个心脏跟石块没什么去别的人也会有真爱吗。
分明他们才是同类。
直到沈遥岑那位真爱死了这么些年,竺苍还是对这件事历历在目,他原以为沈遥岑只是骗小郎君玩玩,结果那人死后她颓废多年。
还真是用了真心。
可笑。
竺光赫太了解自己这位多情又无情的父亲了,听到他不带一丝温度的话语,他当即半跪在地:“父亲,还求您留她一命,沈霜此人还有诸多可用之处,万不可此时便取其性命。”
竺苍似笑非笑,“我何时说过要取她性命了。”
他站在窗前,静静地欣赏血染天珩的图景,“她不是很喜欢那个杂种魔族吗?”
“你说,在宗门手足与自己的真爱之间,沈霜会怎么选?”竺苍回过头看向竺光赫。
他的伴侣很多,诞下的孩子也多,但竺光赫无疑是他一群孩子中最优秀的一个。
他很满意这个处处都像他的孩子,无论是勃勃野心,亦或是足够心狠手辣的性子,都与他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只是,他没料到原来被女人抛弃的路子都会一模一样。
竺苍拍了拍竺光赫的肩头,“好孩子,父亲不会让重蹈覆辙的。”
“喜欢的人就要争抢,如果那人已经心有所属,那就除掉那个属,没什么得不到的。”
竺苍了解自己的长子,温柔不过是讨喜的面具,不择手段才是他的底色,跟自己如出一辙。
他道:“更何况,你跟沈霜本就有婚约,让那么一个魔种杂碎后来者居上,这才是对于自己感情的践踏。”
“沈霜本就嫉恶如仇,给她个机会除魔卫道,这不是很好吗。”
竺光赫的眸光闪了闪,没有说话,是默认的表现。
竺苍满意地笑了,“去吧,让我贤侄看看她那位小师弟的真面目。”
*
沈霜顺着山阶,一层一层地向上攀爬,每一处都有魔族。
像是除不干净的杂草一般,杀了一茬还有一茬,灵智未开的魔族占了绝大多数,不知痛意,不知疲倦地前仆后继,朝着她的方向不断赶来。
因着魔族的皮肉格外坚韧,连着除掉太多魔族,霜寒剑的剑刃都有些许卷刃,沈霜只得周而复始,再次将血抹在剑上,以自身灵气弥补。
下等魔像潮水般围堵在她周身,沈霜挥剑的动作不断重复,手臂麻木了也未停歇。
忽然,魔族们像是感受到什么巨大的威压一般缓缓退去,仿佛退潮般,沈霜的身边顿时空无一魔。
她甩去剑上的血迹,抬眼便对上越尘疏那双黑琉璃般的眸子。
对方眸中的情绪有些复杂,“……师姐。”
面对此时的场景,沈霜心中几乎有种荒谬的可笑感。
果然,剧情还是剧情,哪怕做出再多的努力也无法改变么。
她喉间艰难地滚动了几下,霜寒剑间擦过地面,发出刺耳的鸣音,“我不是说过,只要你不作恶,我便不会对你下手么。”
她本以为,面对这一刻,自己可以毫无顾忌地拔剑相向,跟第一次知晓对方是原著那个会害了她的魔族一样,轻易将对方斩杀于剑下。
可人非草木,事到如今,她握着的霜寒剑好似有千斤重,根本无法落在对方致命之处。
越尘疏也不辩解,只是无意识地抚摸着一旁黑蛇的头颅。
黑蛇头一次抛弃自己发簪的形态,公开展露在众人面前。
冷黑色的鳞片反射着青色的光,它幽幽地吐着鲜红的信子,盘踞在越尘疏身旁,像是某种护卫。
“我只是来报仇,师姐,你要拦我吗?”越尘疏道。
闻言,沈霜抬起剑,剑尖不偏不倚指向越尘疏咽喉。
“天珩宗不容魔族践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