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璟面上波澜不惊。
她走到桌前落座:“多谢老人家,在下季云璟,贸然叨扰,不知您如何称呼?”
毛笔蹦蹦跳跳地蹿至老妪身旁,笔头一歪,稚声稚气地打探:“诶,你怎么会到这儿来?”
老妪干枯如柴的手缓缓摇晃着手里的茶杯,杯中茶水随着她的动作轻轻荡漾。
“不得对客人无礼。”她大手一挥,宽大的袖袍挡住了毛笔视线,转而直勾勾地盯着季云璟,开口道:“我是谁并不重要,小姑娘你来到这儿,可不容易…… 姑娘,喝口热茶吧。”
季云璟依言缓缓端起杯子,悄然打量着周遭环境。
这破旧房屋的一隅,有一座旋转的木头楼梯突兀而立,那楼梯扶手的缝隙间,隐隐透出一抹青光。
再看那墙壁,用大量枯死的干花装饰。
季云璟刚才一靠近。
便有一股浓重的阴气扑面而来。
她心底暗忖:恐怕,这些干花是用来掩盖下面的东西。
“多谢奶奶招待,此地荒凉得很,我一路过来,愣是没瞧见什么人影。您老人家怎会在这儿开店呢?” 季云璟道。
老妪闻言,喉咙里发出几声干涩的呵呵笑声:“小姑娘又怎会知晓我做的是人的生意,还是鬼的生意?我说了,来者皆是客,姑娘尽管放心,老身在这万鬼泽祁城,孤寂久矣,开个店不过是寻些乐子罢了。”
季云璟礼貌一笑。
“昨夜天色异常得很,百年难得一遇,姑娘的荷包里似乎藏着符纸,想必是阴阳师吧,可知道是咋回事?” 老妪浑浊的眼眸突然闪过精光。
“哦?又来一个阴阳师。” 毛笔突然从旁钻出,笔头歪歪斜斜。
季云璟垂眸,瞥见自己的符纸露出一角,兴许是先前取符时不小心所致。她不动声色,将荷包掩住:“呵,奶奶好眼力,不过在我之前,可还有人来过这儿?可是个少年?”
难不成是百里执方……
他也到了这儿?他不会出事了吧。
毛笔晃悠几下:“可能我记错了吧,没有…… 姑娘不喝茶吗?这天气阴得厉害,茶水凉得快。”
“这样啊。” 季云璟微微点头,若有所思,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老奶奶,佯装举杯,嘴角贴着茶杯,轻轻一抿,实则滴水未进,试探着开口:“实不相瞒,我也是初来乍到,对这儿的情况两眼一抹黑。我也不知昨晚咋了,应该是阴阳祭台那儿出事了吧。”
老妪语气却依旧平和:“姑娘是来寻人的?不如跟老身唠唠,没准儿,老身能帮上忙。”
“奶奶这儿养花了吗?我咋闻到一股味儿,好像是花香。”
季云璟目光佯装好奇地四处张望。
“是养了,不过是干花,早枯死了,难得姑娘鼻子这么灵。” 老妪不紧不慢地应道。
季云璟眸光一闪,起身径直走到干花前,装作被其深深吸引的样子,伸手轻轻搭上去,顺着墙壁缓缓摸索。
刹那间,那支毛笔仿若护主的忠犬,嗖地跳过来,挡住她的去路。
“你想干嘛?不能碰的东西不要乱碰。”
“像这种满墙的花,想必花了你们不少心思吧。” 季云璟转身笑道,“是不是…… 摘花的时候,把右手也弄没了吗,阴阳祭师?”
此言一出,如一道惊雷。
老妪隐匿在宽大诡异衣服下的身子,微微一颤,爬满皱纹的脸缓缓低下去。
“呵呵呵……” 一阵阴森笑声传来。
眨眼间,腐朽外皮剥落,露出壳下原本的狰狞模样 —— 阴阳祭师。
季云璟反手抓住身后楼梯扶手,念念有词:“夺物上宝,召灵幡归,动 ——”
刹那间,身后的墙壁猛然抖动起来,破旧的房屋摇摇欲坠。
这看似寻常的屋子,实则是由召灵幡幻化而成的假象,这青光正是召灵幡的把手。
唯有破开幻象,方能寻得生机。
季云璟眸光如炬,猛地抽出墙下的召灵幡,破墙而出。
避灵之术有万千变化,虽说对付真正的恶鬼稍显乏力,可应对这等诡异幻象,却绰绰有余。
一时间,屋子像纸糊的玩具,轰然倒塌,化作一片废墟。
季云璟立在门外,四处搜寻,却不见那毛笔和阴阳祭师的踪影:“去哪了?”
忽而,废墟之中,一只惨白的骷髅手仿若破土而出的恶鬼,直直伸向天空。
阴森声音随寒风灌耳:“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 之前居然敢坏我姜正礼好事,砍我手臂,辱我身躯,此仇不报非君子,如今你落到我手上,那就拿你开刀。”
语毕,季云璟被黑雾举在空中。
原本手中的召灵幡幻化而动,将她团团围起来。
“可恶。”
季云璟捏紧拳头,算错了召灵幡认主又极为阴邪,就算在她手中也是无用,现下更是让她完全动弹不得。
这下如何是好。
“小姑娘,想要召灵幡,呵,你还嫩了点。方才的茶水你没喝,那今日……我就用这召灵幡来炼化你。”
阴阳祭师立于废墟之上,骷髅手中握着的毛笔,他对着空中起笔做法。
季云璟嘴上不饶人:“哼,一个老头子装什么老奶奶,我刚才就该撕烂你脸上的皮,再砍掉你另一只手。”
“还在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