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7日,距离袁潮的尸体被发现,过去了10天。按医院对于她体内的药物浓度检测判断,她至少在案发现场昏迷了两日有余,这也意味着袁潮被害时间,应该是一月14-15日期间。
更具体的时间还得等杨法医那边。
周天明靠在椅背上,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墙壁上的时钟跳了跳,指针指向数字五。他才后知后觉的发觉,已经快要天亮了。
不过他并不困,对这桩案件的好奇盖过了疲惫程度,产生一种微妙的,亢奋血清素,流淌在四肢百骸。
众所周知,市刑警大队出了个怪胎,最喜欢棘手的凶案,往往乐此不疲。
还有另一种因素,躺在不起眼的角落,副驾驶座位上,那个睫毛卷翘,海藻瀑布长发下,有一双晶亮小鹿眼,连发梢都带着笑意的一只粉红兔子。看向他的双眼中,带着明晃晃的雀跃。
他不希望周稚童是凶手,也盼望,她的好朋友从这场争端中,被他解救出来。
......
暂定本案有关嫌疑人员后,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一个个走访,从他们的叙述,和细节中找到突破口,拾起散落的拼图,找出那一块丢失的,与众不同的碎片,拼凑起案件全貌。
第一个要找的人,自然是张亚光。
张亚光,男,1972年生人,现北阳市常驻委员会成员,晨南区副区长。家住北阳市临河区芍药街17-5,名下房产6处,一处在京都,三处外省,两处北阳市。
“挺有钱的吗?他副区长能赚这么多吗?”
天明和朱南是在晨南区政府的待客室见到他的,招待人员看到他们两人手持证件,身着警服,要求见他们的副区长,眼底的慌张和八卦被他们二人尽收眼底。
俗话说的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他们的区长接连许多时日不曾露面,已经引起不小的波浪,还有人传区长出事被抓了进去,现在又有警察来访,更是做实了谣言的可能性。
一杯水没见底,门口就响起脚步声。张亚光一身行政夹克,西服制式黑蓝裤,梳着整齐的背头,走了进来。
见到他的第一面,周天明就得出了结论。这是一个办事周到的老油条,没有让办公室的低层,进来谈话室替他们倒水,而是自己起身倒了两杯温水,摆在了他们二人前方。
进屋后随即关上了门,并找了个借口支开跟在身后的同事,将他们之间的谈话隔绝在屋内。谈论间不停打转,忽略重点,却又不点破,不肯定,不否定,是天生的领导层,却也十分难缠。
“二位警官来访,是有什么需要吗?可以直接说,能帮上忙鄙人一定尽力帮忙。”
“您说我们袁区长吗?他工作勤恳,事事亲历而为,是我们的好榜样。我习惯跟着我们区长后面办事了,他吩咐的事情,我一定办得圆满。至于他的行踪吗,我哪敢多问,上级发放任务,我照办就是了。您说是吧.......哈哈哈哈......”
“奇怪的事吗?我最近在跟进一个厂商落地,天天跑工地,确实是不太关心这个。我这个副区长的错,不够体恤下属,不够关心他们,我一定改正,毕竟不仅要为人民服务,也要为服务人民的公仆们考量。提升幸福感可不是嘴上说说的,您说是吧,哈哈哈哈.......”
一套官腔打得周天明和朱南十分火大,他就像在绕一条盘山路,看着山顶忽远忽近,怎么也靠近不了。
周天明决定单刀直入,“张亚光,你住在塞纳河畔小区吧?”
对面的身体明显一愣。
“前几日你和物业投诉过楼上阳台高空抛物,物业去查探后报警,在你家楼上的房间发现了一具尸首后报警。近几日警察将那栋楼包围的严严实实,而你选择离开塞纳河畔小区,到你原先的居所居住,有这回事吧?”
“我们来找你,想必你也清楚,并不意外,咱们就不必绕圈子了,你看你工作这么忙,我们也不能阻止你为人民服务,让北阳市民拥有幸福感的伟大工程不是?”
张亚光的脸色晦暗不明,笑容僵住,顿了一秒依然如沐春风,“二位是为了这件事来的啊?的确是我投诉的物业,没想到闹出这么大阵仗。我最怕就是麻烦人了!您二位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放心,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周天明喝光杯中水,双手捧着空杯重重地放在茶几上,抬头。
“楼上的受害人你认识吗?是你们区政府的领导,区长袁潮。”
他直视张亚光,目光如炬,没有错过他脸上任何一寸毛孔的细微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