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三朵湘妃色的玉石,虽与公子榜上的青俊人物不相配,但点缀的眼前人美俊无比。
然而谢承匀身上独有的清雅,又衬得他与这烟花之地有所不同。
只不过北牧野竟将御赐的玉鸾锦给谢承匀穿,这不摆明了暗示所有人,谢承匀是她那啥吗?
杨珏只觉胸闷气短,头晕眼花。
其余几位在场的公子爷却还在傻乐。
到嘴边的酒杯被北牧野推开,她一挥手让身边的姬妾退下。
“兰香院舞妓虽好,但乐师却是一般。妙人可愿抚琴一曲。”
杨珏见对面亲王世子脸色一变,当场便要晕厥过去。
谢承匀含笑道,“郡主盛情,却之不恭。”
一张绿绮古琴,三两拨弦,托抹挑勾,吟猱绰注,时厚时薄,飘飘然。
楼阁内,不觉琴声渐歇,只余这一抹亮色。
一曲闭,众人犹在桃园。
谢承匀淡然起身拱手行礼。
“才疏学浅,望郡主见谅。”
北牧野拂手拍拍身侧的软垫,让谢承匀坐到这边来。
一群舞姬躬身进来,众人才惊觉刚刚沉醉其中,竟无人拍手称赞。
不过佳音难觅,兰香院的扶风舞也难得,于是众人又稀里糊涂进入第二波高潮。
鼓与丝竹之音起,衣裙飘飘,姬妾在两侧乘酒。
北牧野将面前切好的果盘递到谢承匀桌案前,余光瞥了眼那直直垂在地上的青丝,跟缎子一样,于是忍不住暗中伸手去薅了一把。
竟比自己的头发还顺滑。
北牧野作案的手假装托起下巴。
谢承匀也假装不知道,端起酒杯小饮了一口,衣袂挡住那上扬的唇角。
北牧野扫了一眼在座的众人。
这样难得的机会,朱媛媛却没来凑热闹,又瞥了眼身旁的人。
酒过三巡,包厢里原本那股清爽的香气被王孙公子身上的酒肉味替代。
北牧野站起身来拂了拂衣袍。
“妙人要与我一同出去透透气吗?”
这话听起来很浑,但从北牧野嘴里说出来,多了分顽皮的挑逗。
谢承匀道了声,“好。”
北牧野等谢承匀站起身来,两人悄悄从侧门溜出了包厢,将靡靡之音抛在身后。
郁离、童生二人则不近不远地跟着。
一路穿廊走巷,路上有人认出郡主,又见郡主身后带了个俊美的男子,都只敢低着头行礼,怕自己多看一眼,便会丢了眼珠子。
这位北麓郡主风流成性,早已是人尽皆知的事,甚至还有类似残暴阴鸷的风言风语。
北牧野听多了这些话早就不以为意,不过她很好奇谢承匀什么反应,边走边侧身向后觑将去。
谢承匀依旧是一副从容的模样,真是沉得住气。
“朝阳妹妹,好巧,没想到果真叫我在这儿碰到你了。”
一道轻柔的声音,自楼梯转角处传来。
女子身着素衣,气质恬淡;反倒是跟在她身后的侍女,打扮的花枝招展,脸上施了粉黛,笑得招摇。
“衡阳姐姐。”
北牧野拱手向来人行了一礼,心道今儿个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兰香院被自己包场,自己可不就在这。
“几日不见,出落的越发好看了。”
“衡阳姐姐说笑了,几日而已,能有什么变化?”
说着北牧野侧身对谢承匀道,“这位是衡阳公主。”
却不见她继续向公主介绍谢承匀是何许人也,只是负着手,一副理所当然。
北麓民风开放,公主皇子去烟花之地什么的,都是再平常不过;只是这位衡阳公主性格娴静,素常呆在自己宫里,很少外出走动。
谢承匀行了一礼,“见过衡阳公主。”
他也再没有多的话,仿佛这位公主是个什么寻常人物一般。
衡阳公主顿了顿,神色僵硬了片刻,很快又恢复笑容道,“这位是?”
“赶今儿个,衡阳姐姐不是来见我的啊!”北牧野也算搞清楚了这位公主来此的目的,稍许放下了心。
一语未完,衡阳公主身旁的侍女拂红便主动上前攀附谢承匀,挽住谢承匀的右手,身子骨瘫软地依靠在其身上。
“好生俊俏的公子,怪不得郡主收着不舍得向外人介绍。”说着踮起脚尖轻轻嗅了嗅,轻晃着脑袋,娇滴滴道,“公子好香。”
北牧野神色一沉,眯了眯眼。
这婢女如此大胆,公主与郡主都在,她倒不顾及此,出起风头来。
北牧野斜眼见衡阳公主虽有不悦,但又隐忍着,想必这婢女是大有来头了。
见又有一波客人被迎至三楼,北牧野上前一步将拂红从谢承匀身上扒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巴掌甩在拂红脸上。
“好你个小贱驴蹄子,勾搭人勾搭到本郡主这里来了,你也配!”北牧野扬着下巴,冷冷道。
“这这这……”几位贵宾认出朝阳郡主,眼见这种场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妈妈赶紧上前安抚。
“哎呦喂!我的好郡主,您快消消气,老生准备了上好的妃子笑、女儿红,专门招待您的!我再让玲珑来唱一曲,青荷来服侍您,准保您满意!”
“这贱人,今日是要骑到我头上来。我何时受过这种气?今日非杀了她不可!”北牧野语气冷厉,扬起巴掌要去打拂红。
“使不得,使不得啊!郡主!”
妈妈着急地拉着人,她这兰香院若想长久下去,可出不得人命呀!
“要我看,就该划烂她的脸,砍下手脚,割了舌头,丢到花圃里去做花肥。”童生吓唬道。
郁离则侍奉在最后面,看似平淡,实则暗中警惕周围的环境,并不张扬。
察觉到楼上有一道凌厉的目光,正注视着这边,衣袖里的暗镖如游鱼般滑进她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