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陵回玉悬峰的路上,崔嵬见四下无人便道:“难得见你如此低调稳重。”
适才听她与姜时薇谈话,不想许陵年纪轻轻,能在长老面前,众目睽睽之下应付自如,还给自己找台阶下。崔嵬与她才相处不过两日,见许陵惩口舌之快的次数多了,以为她心性跳脱,不受约束,却在紧要关头心态沉稳,行事如此稳定踏实。
许陵淡淡地答道:“这里是重峡峰,可不是雾方阵内可任我来去自如,如今我怀璧其罪,不低调行事些,不怕碰上枪头吗?”
崔嵬道了声:“也是。”
“对了,”许陵忽然停步,回身走到通天梯的栏杆边,见万里无云,道:“今日明日休沐,难得这么好的天气,想不想下山看看?”
这几日又是挖矿又是与狼搏斗,许陵身上臭得厉害,待在雾方阵内没察觉,一出阵内浑身便不得劲,比起玉悬峰的大澡堂,许陵更乐意花点小钱去山下的镇子美美泡个热水澡,舒坦放松,还能顺路卖些狼牙,一举两得。
不等崔嵬回话,许陵腾出穿云剑,那剑霍然出鞘,天光之下银光乍现,跃身而起,直朝重峡峰山下的镇子而去。
镇子毗邻重峡峰,人流量大,过往商贾云集,如果许陵没记错的话,姜时薇提过镇子已有七百年历史。
至于名字,也是取得非常顺应天时地利人和,谓之为“重峡镇”,既借了重峡峰的名字一用,也享受重峡峰带来的红利。
许陵从成衣铺买了套衣服,然后找了家客栈,打算住到明日再动身回峰。
简单吩咐客栈小二备好热水,许陵将房门一关,放下身后的崔嵬剑道:“你先待在屋内,等我一会儿。”说完抱着那件秋波蓝的衣裳朝屏风后去了。
崔嵬剑直直躺在桌上,凡金纱将他裹了个结结实实,他动弹了下,飞到一扇开了条缝的窗户边,窗户正对一条街,街上车水马龙,街道不长不宽,但也容纳下三十来户店铺。
街道中有一条深巷,隐隐飘来酒香,他嗅到这股淡淡酒香,五百年未尝一滴,但这梨花烫的酒香,至死不忘。
窗户被他推开一面,崔嵬渐渐被这飘忽不定的酒香吸引过去。
在另一头,许陵解开发带,简单梳头,起身准备脱下外衣,一转身却见崔嵬剑悬浮,离她五步之近。
许陵先是一惊,茫然道:“你有事?”
崔嵬杵在原地,略显仓皇:“我无事……你忙吧。”
他飞回桌边,瞥见那扇窗户半开着,万分肯定自己飞出去寻那深巷里的梨花烫,可不过飞出三十丈开外,霎时竟又回到客栈内,来到许陵面前。
怪事。
崔嵬本想再一试,听见屏风那头传来入水声,便作罢。
许陵懒洋洋靠在浴桶边,唤了崔嵬一声。
“何事?”崔嵬问道。
“你真没事?”许陵道。
“没有。”他回应道。
“没有?”许陵哼声道,“那还闯进来作甚?”
崔嵬自己也乱了:“我没要闯进去的意思,那、那是误会……”他自己越解释越没底气。
“你都你站那儿了,能有什么误会?”
崔嵬声音一变:“许陵,你不觉得破解结界后,有些地方甚是古怪?”
“有吗?”许陵不知道他为何这么说。
他道:“你看到我明明白白闯入屏风,那你可知我之前身在何处?”
许陵越听越糊涂,直言道:“你就跟我同在一个屋檐下,能在哪儿?”
“不,”崔嵬一口否决,“我适才开窗出去,在屋顶上刚飞出三十丈,一眨眼就回到你面前。”
许陵忍俊不禁:“你是被封印了五百年给关傻了吗?”
崔嵬一本正经地道:“我绝不会胡乱玩笑。”
许陵只好道:“我给你捋捋,你说你从窗户飞了出去,刚刚飞出三十丈,还没反应过来,一瞬间凭空降临我身边。”
崔嵬道:“不错。”
许陵不置可否:“不管怎么说,我多多少少还是觉得你在扯淡,这样吧,等我收拾好,再一验真假,若是假的,怎么办?”
崔嵬显然十分笃定,道:“任你处置。”
“好,一言为定!”许陵猛地起身,似乎等他这话很久,一通收拾,穿好衣裳,简单扎个双螺。
她从屏风后走出,坐在椅上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眼神示意崔嵬:“来吧,怎么出去,怎么飞的,原原本本模仿一遍。”
崔嵬转身将窗户关上,又推开,随后飞出屋内,不料须臾,他竟凭空出现在许陵面前,吓得她手中的茶杯掉在桌上,溅了一桌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