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些话我一句也不能说。我只能憋着,咬着牙,瞪着她……那张漂亮到让人没法对她生起气的脸……
算了算了,十五岁的小姑娘,也就比刘十九大一两岁的半大孩子……呔!刘十九那个死孩子都没她说话这么膈应人!
“本宫还比不过将军您吗?”她还追着问。
我苦着脸。我说:“魏弃之有病,他但凡是个正常男人,肯定会对您一见倾心的。”
桑瑕公主听了我的话,咯咯咯笑起来。虽然她不讨人喜欢,可是真的好漂亮啊,一举一动都这么赏心悦目。我决定很大度地忘了她这些得罪我的话。
“我明白了,”桑瑕公主说,“我若是魏弃之,也不会弃您的。把您养在身边,生活一定快乐不少吧?”
……她怎么说的跟我是个宠物似的?我想起魏弃之曾说,我是他养的第一条狗,心里顿时更加不舒服了。
我勉强应和两声,只听公主又对我说:“魏弃之看不起我,我也讨厌他。本宫不想嫁他,想嫁你。将军愿意尚主否?”
……啊?
“殿下别开这种玩笑了……”
“本宫是大昭公主,先帝与文后嫡女。本宫说话,岂能有假?”
“那臣就请殿下不要意气用事,和四殿下、陛下商量商量您的想法吧。”
桑瑕公主定定地看着我。
“当初将军也从过仲瑜哥哥吧,”她说,“本宫与他一母同胞,既然能从他,为何不能从我?”
她说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我什么时候从过戾太子啊?
桑瑕公主打量着我的表情,轻笑一声:“果然,魏弃之当年是御前欺君了吧——他和父皇说你被仲瑜哥哥【】了,还对阵时向他炫耀怎么把你【】得死去活来,他义愤填膺才对仲瑜哥哥痛下杀手。将军,其实,没这回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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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在戾太子的地牢里,仿佛被所有人忘了似的,等了很久很久,饿得想自己吃自己,渴得去舔天窗漏进来的雨丝。我终于等到了魏弃之,我获救了。
我看见魏弃之站在门口,我高兴地叫他,子稷。我的嗓子哑了,也没有力气,声音很虚弱。但他好像没听见似的,站在那里看着我。太黑了,我看不清他的脸,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紧紧握在手里的雪亮的剑,冷冷地晃着我的眼睛。
我又叫了几声,他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我那几天经常出现这种梦,以为自己醒着,魏弃之救我来了,我出去了,最后发现现实是:我还被困在这里,缓慢地衰弱,死去。我于是伤心地以为,我又做了这种梦。
本来,我该保存体力,既然知道是幻影,就别再多说话耗力气。可那时候已经绝望了,崩溃了。如果不是太渴,没有什么眼泪,肯定是哭了。
我说,子稷,你什么时候来,我知道你一定会来,但你再不来,我就要死了。
他突然像是被打了一拳,浑身一震,冲过来,用他削铁如泥的宝剑劈断困住我的铁链。我被他扛到营地,一路上他始终都没对我说一句话。医生过来,我看见他不停地摸着他的额头,命令我们随军的医生一定要好好救治我,因为我是立了大功,是他最要紧的下属,他要见到我活下来受封赏。
他态度很怪,很不自在。我后来昏睡过去。再醒来时,他又变得格外正常,把很多好听的话倒给我。他告诉我段仲瑜骗他说我已经被活活饿死了,他是打着给我收尸的准备过去的,没想到我还活着,他太惊喜了。
他轻轻握着我的手,我的手指头上还是溃烂的伤,所以他很轻很轻地用拇指摩挲我的手背,不会让我觉得疼,而且让我知道,他很在乎我。
他说,幸好他没有害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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