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纤儿一人躺在床上,脸早就没了血色,见到穆南荆才强挤出一个笑来:“南荆来了。”
穆南荆抖得不成样子,半天才开口道:“你……你这是怎么了?”
“病了,大限将至了。”郁纤儿依然是笑着的,只不过这笑里满是疲惫。
“你骗我,你好端端的生什么病?又是被人害的是不是?”穆南荆跪到床边抓着郁纤儿的手,声音忍不住哽咽。
穆南荆三岁前,郁纤儿还是深得穆左冲宠爱的。只不过后来,郁纤儿大病一场,病好以后就从美貌舞姬变成乡间丑妇了。
其他人以为穆南荆那时不记事,就谎称郁纤儿是生他时落下的月子病。
穆南荆自然不会傻到在人前说什么,他更不会说,郁纤儿吃下的那碗莲子羹原本是给他的。
只不过那天他偷了郁纤儿大病首饰出去饱餐一顿,回来吃不下这莲子羹才逃过一劫。
郁纤儿也什么都没说,只是偶尔会念叨着她的孩儿是个有福的。
“宋夫人呢?我去找宋夫人。”
宋夫人身为一家主母,自然不会允许府上平白闹出人命来的。
“别去了。”郁纤儿把人拉住,“夫人已经为我请过不少大夫了,都看不出我是什么病来。”
“看不出中的什么毒来吗?”
“看不出。”
“我不信,我再去找,我把全京城的大夫都找来,我不信没有能医好你的!”
穆南荆自知对不起郁纤儿的颇多,自然不肯叫郁纤儿就这么受苦。
“南荆,你回来!”
郁纤儿没能把穆南荆叫住,反倒是自己一时情急,咳出一口血来。
穆南荆将京中有名的大夫一个一个地往府上带,可惜没一个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其中一个还要穆南荆提前准备后事的,气得穆南荆抄起扫帚来打人。
“算了南荆,算了吧。”郁纤儿劝道。
穆南荆一个月在府上的月钱才二两,要不是有之前平昌长公主给的金子,他都请不来大夫,更找不来那些名贵的药材给郁纤儿吊着命。
“我再去,娘,我再去,肯定有人能诊出你这是怎么了的。”
穆南荆说罢又要往外跑我,可这回他还没出府就被一群小厮拦下。
“你们想干什么?”
这群人一看就是故意来找茬的,可好端端的劫他做什么?
“四公子,我们公子说了,要怪就怪你抢了他的风头。”
说罢,几人一拥而上,想要制住穆南荆。
穆南荆好歹也在弘文馆学了几个月,由名师教导,对付普通小厮自然没话说。
但对方任人多势众,他很快就败下阵来,还被其中一人从背后打了一闷棍。
虽说不至于被打晕,但也是疼得动不了了,只能乖乖被这群人拖着走。
“四公子啊,你说说你,一个庶子,姨娘又不得宠,考到弘文馆去做什么?这下好了,自己被打了一顿,姨娘也活不了多久了。”
穆南荆哪里听不出这话中意思,这府上有人嫉妒他考进弘文馆,想给他点儿教训。
若不是这回皇帝出事,他从弘文馆回来,见到的怕就是郁纤儿的尸体了。
穆南荆现在只恨自己记不住人脸,认不出这几个小厮是谁院子里的,不然冤有头债有主,他早晚都得报复回去。
“就你们公子那样的啊,考十年都考不进去,我劝你们也别跟着他了,来跟着我吧。等我哪天当了大官,少不了你们的好处。”穆南荆笑道。
“您现在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当大官?”
这群小厮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全都大笑起来。
“等我们公子当上官啊,好处也少不了我们的。”
看来这些人不是他那便宜大哥穆允福派的,穆允福已经入朝为官,他们何须“等”呢?
“你怎么就知道我自身难保了啊?他敢害我姨娘,难不成还敢害我这个正经主子?”穆南荆继续套话。
“你又不得老爷重视,能算个正经主子?”小厮嚣张道。
“老爷不管,夫人就不会管了?”
小厮翻了个白眼:“嘁,就那什么夫人,施舍点东西给你,你就把她当菩萨了?”
是穆景练,府上除他之外的另一位庶子,冯姨娘的儿子。
他好好的不跟穆允福斗,跟他一个生母不受宠的斗什么?
就因为抢了他的风头?
小厮把穆南荆关在柴房里,上好锁,便一起有说有笑地喝酒去了。
穆南荆仔细检查一圈,正发现一个没上锁的窗户。
这穆景练也不是个周全的,把他关这里也不知道把门窗都锁好。
穆南荆听着小厮声音不见后,赶紧从窗户爬出去,跑到街上找大夫。
因为跑得太急,穆南荆还摔了一跤。
正要爬起来,就听见一个人的声音:“哟呵,穆南荆,你这平地也能摔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