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偷偷摸摸从练习室回宿舍的时候,一开门就看到贺言西。
屋里暖和,他就穿了件短袖T恤,露出肌肉线条好看的小臂,他刚洗完脸,鬓角和眉毛都湿漉漉的,整张脸都透着晨起的慵懒和自在,我做贼心虚地扭头往里走,贺言西问,“今天就要彩排,你昨晚又在练习室待到现在?”
“啊,我就是睡不着。”我哂笑道,“不会耽误彩排的,我在练习室也睡了一会,一会是不是就要试妆,那我洗个脸。”
贺言西抱着手臂站在洗手间门口,我如果要进去就得从他旁边挤过去,我不想靠他太近,于是便等他让我。
贺言西凑近打量我,他带了颈环,正好卡在喉结的地方,我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便泰然自若,贺言西停了一会儿说,“我怎么觉得你不像是在练习室待了一整晚呢,你昨天半夜是不是回来过。”
他就像发现了蛛丝马迹的聪明猎手,而我是那个如履薄冰的猎物,透过他的身后的镜子,我看到自己的脸,差点吓一跳。
几缕头发乱翘着,眼下有青黑,嘴唇颜色浅淡,脸色也不好看,如果说贺言西的皮肤是冷白,如上好釉的瓷器,我的脸白的就像纵欲过度,被掏空了精气。
“我回来了拿件衣服而已。”我佯装镇定,还笑了笑。
“哦?是我的衣服?”
镜子里我的笑容凝固了一秒,很快我就对他说,“可能吧,怕吵醒你们就没开灯,可能拿错了吧。”
简直是完美的回答。我就这样看着他,眼角微微向下,粉丝说这样看着最无辜,我尽量使自己看起来真挚诚恳。
贺言西说话的时候对着摄像头,我知道他的意思,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贺言西说完就从门口出来,我侧身进去,听见他附身在我耳边说,“你身上都是我的味道。”
这句话很轻,听在耳朵里就像被羽毛扫刮过一般。
我赶紧关上卫生间的门,松了一口气。
镜头前保持营业,殊不知镜头后却被贺言西撩得腿软,我心里骂他不是个东西,却不得不心中酸涩地想,贺言西到底在想什么呢。
他可以对我说那样的话,在镜头前不加掩饰的动作,但我却始终都不了解他的目的。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蒙上了一层纱,隔着这层纱,我想刨根问底,却又一次次耻于开口。
小时候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情,怎么能当真呢,他曾经是温顺的小动物,粘我,依赖我;现在是猛兽,看似没有攻击性,实际上蛰伏已久。
等我洗漱完出来,贺言西已经走了。
我思及晚上的彩排,又给自己来了一针,这次公演后,我准备请个假去看医生。
赶去彩排现场,先看了程浔的solo曲目,压力骤增,毕竟那是程浔。
程浔演完后下来,柳照月和苏白像个小孩子一样围上去,程浔一手抱一个。
我一边戴麦一边对程浔说,“绝了哦程浔,舞台王者不愧是你。”
“周影,你可以再土味一点。”程浔一笑就弯了眼睛,唇角烂漫春光一片,能晃瞎人眼。
彩排完我们复盘,复盘后又在练习室呆了一整晚。
到了第二天公演,我们仍旧是兴奋大于疲惫,贺言西和裴斯年眼里燃了一团火,大概是必胜的决心,我们不能再输了。
但我从化妆室的窗户,看到外面正在排队的粉丝们,心里突然没了底气。
怕还是不讨粉丝们欢心。
偶像和粉丝的关系其实是颠倒的,看似是他们追逐,爱慕,用金钱和时间把小偶像捧上舞台,实际上我们不过是过眼就能被遗忘的橱窗里的奢侈品。
裴斯年已经上台,马上就要轮到我,工作人员让我先去候场,我的solo曲目表演上台前,程浔抱了我一下,就像那天他抱柳照月一样。
“加油啊,周影。”
那天的表演据说直拍播放量过了百万,而且是只有我和程浔的solo直拍。
过后我看着视频弹幕里的赞美,尖叫,都觉得不真实,第二次公演的投票还在上涨,我觉得这一次或许可以赢。
录完第二次公演考核后有一周是录宿舍日常,我录完素材后,便约了医生。
检查后医生让我减少抑制剂用量,因为会给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害,也对后期的性别置换手术产生影响。
看着我不甚在意的表情,医生苦口婆心,“你真的打算切除腺体吗?”
“我本来就不应该有那玩意儿。”
“周影!”
本该是很私密的谈话环境,我听到母亲的声音的时候有点恍惚。
她一个柔弱的omega怎么扯着医生歇斯底里,又怎么给了我一巴掌的时候我的记忆是混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