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老实实把手背好，扑通往地上一跪，“大神饶命啊！我错啦！再也不敢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二位是专门来找他还是无意中撞上的，但过程不重要，结果一定要是好的，求饶保命准没错！

赵岁稔都惊了，这妖怎么画风如此清奇？就……怪从心的！

“他是捻胎鬼，是鬼不是妖。”赵岁稔实在是太好懂了，想的什么都写在脸上，龙煜看出他面上的无语，率先给出了正确答案。

烛龙的善解人意是稀缺品，目前只给了赵岁稔。但当龙煜转动视线看向趴跪在地上的捻胎鬼时，可就没什么好脸色了。

“说吧，你不在地府好好捏脸，偷溜到人间来做什么？”

龙煜垂眸审视，地府的鬼差不在地府上班，却跑来人间求职，难道地府出了什么岔子？

但他没有接到酆都那面的任何汇报，不过赵岁稔还没去过地府，日后工作可能会有涉及，带他提前去走一趟熟悉一下也不是不行。

不过几息的功夫，龙煜脑子里闪过很多，但他唯独没想到，其实这都是人类这几年不爱生孩子给闹的。

捻胎鬼听到烛龙叫破自己的本体，先是一惊再是一喜，没想到这么大的尊神能知道自己。

不过，还是保命要紧，“大神冤枉啊，我不是偷跑上来的，是请了年假走正经手续上来的啊！”

但别说，他还是挺骄傲的，能活着回地府的话，烛龙认识自己这事，他能吹上百年。

但那也得活着回去啊。

年万千假意哭嚎了几下，抬眼偷觑大神的脸色如常，便壮着胆子把自己出现在人间的前因后果，娓娓道了出来。

原来，这几年人类社会压力大，人类的离婚率节节攀升，屡创新高。而结婚率、出生率年年下降，不断再创新低。

尤其年轻人，都越来越不爱生孩子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年轻人，工资就那么点，左手进右手出，根本留不住钱，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们不生产钱，只是钱的搬运工。

赵岁稔听到这里时把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他想起了自己找工作四处碰壁那一个月，简直是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各个公司岗位都要求应聘者会十八般武艺，但一问工资，就给两千五。真要生孩子的话，拿什么养？拿老板发的大饼吗？

想着想着，赵岁稔整个人都义愤填膺了起来，一张巴掌脸都气的皱成了小笼包。

龙煜侧头看着气鼓鼓的赵岁稔，眼中浸出笑意，可爱。

年万千从前没见过赵岁稔，但他能从气息分辨出这真的只是个普通人类。

不过他心里门清，就算赵岁稔是个人类，那也是烛龙罩着的人类。

他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起来，既然烛龙对这个人还挺在意，那就先抱个大腿吧，他用脚后跟想都知道这个人类更好说话一些。

“二位大神有所不知啊，就因为这人类的出生率低，我们轮转殿整个殿都快失业了！”说到这里，年万千是真的哽咽了，别的不说，他是真的热爱自己的工作。

轮转殿，顾名思义，是负责处理亡者精神和灵魂的地方，在那会根据亡者生前的功过，安排鬼魂去往下一世投胎轮回。

赵岁稔想起来以前无意中翻阅过一本写于元代的杂册，上面对捻胎鬼有过记载。

捻胎鬼，就是在轮转殿给即将投胎转世的人捻捏相貌的。他会根据鬼魂的善恶，决定投胎者下一世的美丑。

他给鬼魂捏出一张好脸，下辈子就会大富大贵；他捏出一张坏脸，下辈子就会穷得掉渣。

可以说，人在下一世投胎成什么样，都是由捻胎鬼的一双手来决定的。

所以，捻胎鬼堪称地府整形专家，是地府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但现在这么重要的技术岗位，居然都要失业了，可怕！

赵岁稔被地府的职场环境吓得一哆嗦，他心想还好自己端上了铁饭碗，要不就他学的那汉语言专业，要饭都得排队！

他看着捻胎鬼一个大男人扯着个破锣嗓子哭哭啼啼，突然感觉有些恶寒。

赵岁搓了搓自己胳膊上激起的鸡皮疙瘩，悄悄往后躲了几步，但嘴里还不忘劝慰着哭得脸都变形了的捻胎鬼，“有话好好说，你别哭了。”

不为别的，他就是有点害怕，怕看多了丑鬼做噩梦。

年万千接过赵岁稔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肆意横流的眼泪，继续往下诉苦，“没人生孩子，已经死了的鬼魂就没有地方投胎，现在投胎都要摇号，好多鬼死了上百年都还在排号。”

“这帮鬼闲着没事干，大帝怕他们聚众闹事，就开始岗位扩招，让这帮鬼考编，以前地府就我一个捻胎鬼，现在捻胎鬼都成个岗位了。”

说到伤心处，年万千泣不成声，委屈极了。他就说那些新鬼，有他世代单传的手艺好么！

本来就因为出生率低，能捏的脸变少了。结果现在还多了这么多鬼来抢活干，他天天闲的手痒，一气之下请了年假。

人不就他，他来就人，直接一步到位跑来人间boss直聘了。

毕竟他可不是地府新来的那些二把刀，他可是正经的祖传捻胎鬼，不光能给鬼魂捏脸，活人也不在话下。

赵岁稔看着年万千的表情从抽泣转为得意，自我调整得极快，不禁心下叹为观止。

这心理素质，怪不得敢给别人的脸整成那个样。他昨天预约时看了下网上关于这家整形医院的帖子，好家伙，一溜烟的差评。

“行了，别嚎了！我今天是来找你算账的！我朋友上周在你这里做了整形，好好一张脸被你整成了牛脸，你这是把阴间审美都给带到阳间来了么？不给我个解释，今天就送你回老家！”

赵岁稔一想起今天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陡然来气，这捻胎鬼搞出了整容事故居然都一点不带反思的，根本没有一点职业道德。

不过赵岁稔突然想起来，如果书上对捻胎鬼的记载属实，那捻胎鬼应该能分清美丑啊！

思及于此，他不由自主地看向映在镜中的自己，突然惊恐起来，难道阴间的美丑是颠倒的？那他如今长得这般好看，怕不是上辈子作恶多端？！

赵岁稔想到自己上辈子可能是个坏蛋，脸都扭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