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节的下午,天灰蒙蒙的,衬得路面阴沉沉的,十字路口还有烧纸留下的深色印记,岑人参又打了一晚上的麻将,才从馆子里出来,本来稍稍睡个晌午觉,可头却突然疼起来,逼得他打道回府。
他刚一开门进屋,就听见卫生间里有动静,他瞬间清醒过来,捋了几下头顶的毛,在玄关高喊了一声,“谁啊?”
岑白不紧不慢地从里面探出头来,嘴里叼着牙刷,含混道:“爸…”
她将嘴里的泡沫吐出去,擦擦嘴,惊道:“你怎么回来了?”
岑人参将拖鞋往地上一摔,“老子还要问你嘞,不声不响地回来了,吓得老子魂都飞了,这心脏突突地跳。”
“你不是说你没啥事就不回了吗?现在回……”
他还没说完话,高亢的手机铃声就从兜里钻了出来,他带着怨气接起来,“喂,谁啊?”
岑白能清晰的听见电话那边是个女人的声音,带着被烟草舔舐过的沙哑嗓音,故意端起来的柔和腔调。
“呦,岑大哥,谁又惹到你了?你不是回家去了吗?怎么,家里有别人了?”
“放屁,什么别人。”
岑人参骂了一句,随后瞟了岑白一眼,“是那个讨债鬼回来了。”
那女人似乎也配合地叹口气,“那大的死都死了,还留下个小的来烦你,真是作孽啊...”
岑人参转身走进卧室,“我说我今天这头怎么疼,敢情根在这儿呢!”
他嘭地一声把门关上,剩下的声音都被隔绝在屋内。
岑白对这种对话已经免疫,十分淡定地洗簌好,按照自己的节奏出门奔赴考场。
只是在照常做灯光考试时,岑白忽然想到,之前的那么多次,她从来没有撞见过岑人参,怎么就这次他突然头疼。
还有将齐玉牵扯进来的那一次,仿佛这件事已经在不清不楚地牵扯着她周围的人。
她正想着,题目在脑海里一晃而过,手指尖正要蠢蠢欲动,忽而就被红线勾住。
314看出岑白在走神,这道题明明只开前照灯就好,不用动其他的。
“怎么了?”
岑白张了张嘴,还没出声,车内就传来熟悉的系统音。
“模拟夜间考试完成,请启动发动机。”
岑白忽而想起那个会说话的离合器,不由得顿了顿,才转动钥匙。
在确定314已经开好屏蔽器后,才放松下来,舒了口气,她不知道该怎么跟314形容,思忖片刻只好道:”也没什么,就是没睡好。”
浓雾再一次笼罩过来,一次比一次来势汹汹。
车子又一次在公交车站停下,314和岑白走上大巴车。
再一次见到夏苓,岑白有总说不出道不明的情感,好像是已经通过第三视角了解到她短暂的一生,又重新见到本人。
这一次岑白没有替闻向北抽签,像第一次一样逼的他自己站了出来。
岑白和314在暗处观察着夏苓的态度,看样子她这个时候还不知道那天闹事的游客就是付春华安排的,更不知道付秋实不止默许了,还是帮凶,在前一天故意灌她的酒。
看来只能推波助澜了。
黎冬开车时,岑白向外坐了一点,与闻向北攀谈起来。
闻向北这个人浅薄自大,岑白随便捧几句,他就已经找不着北了。
“我开车的技术,那是得了我老舅的真传,你看他开车开得多稳啊。”
闻向北和岑白吹着牛皮,另一边黎冬应对着大雾和盘山路,额上已经开始冒汗了。
“你这么年轻,不止能开盘山路,还是车队正式员工了?”岑白明知故问道。
闻向北果然顿了顿,瞟了一眼坐在前面的夏苓,“我虽然现在还不是,但很快就是了。”
“只要有人给我腾地儿就行了。”
大巴车骤然停下,黎冬和上次一样,擦伤了手臂,鲜血不断流淌出来。
闻向北见状,终于知道害怕了,冲上去扶住黎冬,“老舅,你怎么样?”
黎冬抿着因失血而变得淡白的唇,冲他摇摇头。
夏苓忍不住站起来,却见黎冬伤着,只好将火气压下,“冬哥,你说实话,你真的要开了我吗?”
离合器依然不断地重复让所有人抽签的指令。
但夏苓充耳不闻,只是双眼直视着黎冬。
她想要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
闻向北手足无措地看着黎冬的伤口,随后瞪向夏苓,“我老舅都这样了,你还问什么啊?”
“我真不知道你为啥非要留在这个车队啊,你是不是以为秋实哥真的喜欢你啊,你自己心里不清楚那天晚上你为啥喝酒吗?”
夏苓被闻向北问得一愣,仿佛一盆冷水从头顶泼到脚底,从上到下凉个彻底,她猛地回头看向付秋实。
付秋实被她的眼神看得发毛,下意识低下头。
“我不信,就算秋实哥…他不得已骗我,姐也不会的,姐她不会骗我的…”夏苓呢喃着。
闻向北站起来高声道:“你少做梦了!你知不知道那个游客……”
他还没说完,黎冬便强撑着肃声打断:“小北!你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