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扶住胸口,心脏病患者最害怕就是这种突如其来变故,尤其是一瞬间感官皆被放大数百倍,清晰感受到心跳如擂鼓。
墨发上的簪子“叮叮当当”碰撞在一起,贴到脸颊上冰凉直抵骨髓。
莺昭懿心里“嗖嗖嗖”冒着凉气,下一秒,她身体因为惯性向一侧倒去,挽墨发的银簪不可避免地扎过来。
出乎意料,她并没有被银簪扎穿脑袋,反而觉得头上一轻,沉重的头发如同倾斜的瀑布散下来,而后脑袋撞到什么,便两眼一黑,晕过去了。
画霜也东摇西晃,不过她稍好一些,马车侧翻一瞬,她撑住了马车壁,勉强稳住了自己的身体,神色焦急:“小姐!你——”
她的话戛然而止,一只淌着鲜血的手挤入视线,半尺之余的银剑落到她耳边,脸颊处直泛凉意,一道血线顺着脸颊滑到耳后。
“给我闭嘴!”
是一个批头散发的女子。
画霜惊惧地想喊人,却在望向外面后大骇,马车不知何时调转了方向,驭进了一条阴冷的小巷里,天光从小巷上头的缝隙落进来,隐约还给人一种置身热闹街市的感觉。
“救……救命!”画霜不管不顾喊叫,但话刚出口,人就一晕。
碎银散了一地,巷子归于寂静,一只幼猫好奇地踱步过来,伸出爪子拨弄下碎银,轻叫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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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昭懿有些冷,她想扯扯盖在身上的被子,手往下摸,摸了一片空。
思绪恍然回笼,她好像是被绑架了,记起来后,她一点都不敢动,准备装晕——
“你醒了。”
被人察觉了,她迫不得已结束了装晕,默默后悔,应该提高警惕的,都已经知道原主会有此番遭遇,却还用幸存者偏差的思想自己催眠自己。
她睁开眼,入目的是一双沉黑的眼,视线清晰后,她看清了对方的脸。
女子脸颊上布满干涸的血迹,墨发干枯分叉,很熟悉。
“你是……骨鸢?”莺昭懿试探开口,她看到女子腕上的银钉就认出了,此人正是当日和她一起从千机阁出逃的苗疆女子。
“你知晓我的名讳,谢长楼与你说了?”骨鸢眼底隐隐泛起冷意。
糟了,忘记她是看码字APP才知道的,骨鸢还没有告诉过她。
莺昭懿咬咬手指,试着挣扎一下:“我和他不熟。”
“我如今已经知晓了。”骨鸢抚摸着腕上银钉,“你是谢长楼过门的夫人,亏我还如此……”
“怎么,耍着我,很好玩?”
莺昭懿弱弱道:“没有,我……”
“替我唤谢长楼,为我解了银钉骨,我便放你走。”骨鸢不再听她解释,扔给她一支笔一张纸,“若是未解,你的作用也不大了,杀掉即可。”
她风中瑟缩了一下,拿起扔地上了狼毫,有些犹豫,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被咽下。
骨鸢冷冷撇了她一眼,自顾自转了转手腕,银钉骤然伸长,又被她另一只掌心按回去,鲜血淅淅沥沥向下淌。
好、好可怕,你们都是有什么自虐倾向吗?
莺昭懿潜意识觉得骨鸢不会杀她,犹豫着开口:“画霜……你杀了她吗?”
骨鸢冷笑:“或许只有谢长楼,才草菅人命,不要将我与他的品性相提并论。那丫鬟被我打晕了,并无大碍。”
“劝你抓紧,若是今日还没将信送出,我便让你以血祭信。”
说罢,骨鸢便不再说话,只沉沉地盯着莺昭懿的腰间,陷入出神。
莺昭懿自然毫无察觉,她正发愁,笔尖悬于半空迟迟不落,她连对谢长楼的称谓都不知道,更不想与他写信进一步交流。
她不是为难自己的人,琢磨五分钟无果,就将思绪放飞了,在纸上乱写一通:
【大反派,你好。】
【你真的很可怕,希望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你,可是我好像很倒霉,穿成了你的炮灰夫人,这个愿望算是落空了。】
【我半辈子行善积德,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我们可不可以井水不犯河水,互不相欠?】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仗着骨鸢看不懂现代人的话,她将宣纸轻轻折起来,满心诚恳递给她:“我写完了。”
看着一纸鬼画符,骨鸢生平第一次陷入无语,这人怕不是和谢长楼待在一起,将脑子也毒傻了。
“这是什么?”骨鸢蹙着眉,关节处钻心的疼痛让她没有精力同莺昭懿掰扯,直接将银钉抵在她脖颈处——
寒气顺着肌肤侵入骨髓。
“你若继续敷衍我,我便让你不得好死。”
“没有。”莺昭懿解释,“这是我和谢长楼之间的密语,他看到就会知道是我。”
骨鸢将信将疑地眯起眼:“是吗?”
当然不是——“是这样的。”莺昭懿面不改色道。
“我苗疆巫蛊一族自有秘术,会将信完完整整带到,若是谢长楼没来,你的下场,便是如此——”
她银钉瞬息间划过莺昭懿的发丝,几缕青丝飘落,带着整齐锋利的切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