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桌上的男人不知何时起身,视线掠过地面上的口罩,轨迹落在方白巡的一张脸上。
准确地说,是在看他的深邃眼瞳,和标志性的黑发。
卢达眼底闪过一抹不悦,摆了摆手,“都散开。”
而后坐回小桌,不再正眼看方白巡,说:“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去吧,我已经不干这行了。”
“你的同伴不是这么说的,统一一下口径吧。”
方白巡越过折了一条腿的护目镜。
眉心微蹙,余光扫过窗外风雪。
唇角拉直,脸色更冷。
经过朝他开枪,害他损失了护目镜的那人时,方白巡脚步微顿,不经意踩过那人的手掌。
昏迷不醒的人身体抽搐一下。
方白巡淡定靠近小桌,男人装束和酒馆中的其他人没什么不同,一样的皮革制品,磨损严重,能很好的抵御风寒,脸上都是常年受风雪刀刮的刻痕。
但比起其他人身上的戾气和粗野,男人要平和许多,稳如磐石。
对方白巡淡淡说了一句后,就不厌其烦地又擦拭了一边方桌。
撞翻酒杯的罪魁祸首还虾子一样痛苦地抱着手臂,躺在地上,短靴晃到眼前,他下意识瑟缩。
长腿的主人弯下腰,屈膝半蹲在他身前,风衣遮挡了他的大部分视线,眼前只剩下方白巡淡漠垂下的一双眼。
顶灯将他的眉宇压地格外深邃,冰冷狠辣。
“你,你想干什么——”
他的虚张声势还没有说完,方白巡随手捡起尖刺,闪烁嗜血寒光的危险尖刺持续靠近那人的双手。
他一紧张,双手松懈,匕首脱手即将落地。
漆黑无光的匕首接触地面之前,被尖刺稳稳拖住,方白巡挑起匕首收回手中,垂着眼,不满地看到了匕首上沾染的血迹。
他起身后,挑眉看着还在发愣的那人。
强烈的求生欲忽然打通了那人迟钝的废物脑子,他灵光乍现,顾不上剧痛的手臂,四处寻摸,终于从不远处一个还在呻吟的同伴身上,摸出了干净的手帕。
自己则麻溜的滚了。
方白巡不见外地坐在卢达对面。
一个强迫症一样擦拭桌面,一个认真地擦拭匕首,直到恢复干净,一尘不染,微蹙的眉心舒展一瞬,身上让人腿软的冷意也悄然放松几分。
这种受管控的超精密材料,以及特殊制式,严格来说…偌大的边境,只有修恩手中的是正品。
和那张纸条一起留给方白巡。修恩给的。
得完好带回去。
走的时候修恩就不肯露面,就怕这几天生闷气再把自己憋变|态,回去后麻烦的是自己。
他无声叹了口气,格外郑重收好匕首,在众人明里暗里紧张揣度的目光中,想:冲动了,差点弄脏老婆的刀,怪这些人太没有眼力见。
一上来就打打杀杀。
于是卢达眼睁睁看着方白巡嫌弃地丢开手帕,随手一丢精准地落回刚才狗腿一样离开的‘废物’身上。而后收起刀,不请自来占据了他对面的位置,打开光脑写写画画。
半晌后,再次语气生硬地说:“这里不欢迎你,趁着我们不想杀你,趁早离开。”
“不是你们没有能力杀我?”
方白巡随口说。
还在记录。
卢达被堵地一滞,擦拭的动作忽然加重,面无表情向旁边一甩,也落在‘废物’身上。
“啊……那,老大,你们还要吗。”
他握着手臂,茫然中有些委屈。
卢达瞄了一眼方白巡正在记录的内容。
“给宝宝:”
卢达:“?”
他继续偷瞄。
“找到目的地,本地帮派不礼貌。一言不合就动手,不回答我的问题,抢你给我的刀,还毁了护目镜和口罩,外面风雪好大,刮得眼睛疼,他们群殴我一个人,受伤了。”
卢达:“?”你伤在哪?
余光看到地面一撮黑发。
不过短短几根,正在地面嚣张地晃,甚至少到没有影响方白巡的发型完整。
只见方白巡拍了张头发的照片,又将镜头对准自己开裂的虎口处:“受伤了还不给药,赶我走,手疼,外面好凶残,我会很快回家的。”
卢达震怒。
几十人被打趴下一半不是因为方白巡不行,是因为自己及时打断!
他唯一受伤还是自己非要夺人家武器,把自己的手震伤,这像话吗,像话吗!
方白巡面无表情,在众人眼中格外可怖,单手极快地在光脑继续一本正经的告状:“宝宝如果能带兵过来接我——”
“这个不能发!”卢达惊悚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