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瞬间起身,看着已经遮挡住吻痕单薄坐在窗边的人,有了不妙的预感。
他的声音几乎淹没在高悬的云层中,淡声飘来:“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兽群,帝国没有这样的实力吗?”
青年身后就是一眼看不到底的万丈高空。
他侧身看向窗外,一张脸自挺拔的鼻梁被分割成两半。
一半是窗外绮丽明亮的天光,将青年干净的黑发打上柔光,眉眼柔软专注,低着头好奇地看向远处。
但修恩更多看到的却是对着自己的这这一半,室内的冷光将人显得更白,更虚弱,眼睫上没了投射的阳光后,垂着眼看不清神色,看起来落寞又单薄。
玻璃窗透亮如许,若不是时不时打在上面的反射光,他就像是站在云层边缘,随时会随风跳下去。
方白巡的求生欲一直很强。
本着这一点作为基本认知修恩有恃无恐。
但现在,修恩被自己忽然的念头吓到。
他无端觉得方白巡看起来疲惫地不比外面的羽毛有分量,就算是跳下去,也不过是融入他想要的没有束缚的空间,与寂寥的云,冷灼的落日,随意席卷的风没什么两样,既没有温度,也不需要自己。
眼前画面渐渐变成方白巡彻底消失的那一幕。
实验室的仪器又开始滴滴作响了。
修恩有一瞬间的头疼欲裂,他及时打住思绪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起身靠近方白巡。
冷若寒霜的脸上只有冰冷的命令,对方白巡说:“下来,别待在那。”
再待下去他会心慌。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方白巡语气悠扬,甚至一只手按在玻璃窗前,身影腾空欲飞,很是好奇:“最初将异兽围困的时候帝国的确没有足够的能力将其歼灭,但现在还是不行吗?”
修恩含糊回答:“这是主星区的一致决定。”
“那就是有办法销毁异兽了?”
方白巡似乎弯了弯嘴角。
但二人之间隔着窗台光晕,而方白巡很久没有对他这么笑过,修恩一时间不能确定。
半个月的时间不算久,但在方白巡一次次几乎自毁的试探逃离中恍如隔世。
他更觉得面前发生的一切都太过平和了,背后有强烈的直觉警告修恩,把方白巡拉回来。
“别动,别过来。”
方白巡开口,头也不回的制住修恩的动作。
他身体晃了晃,这次修恩能辨认出来方白巡的确在笑,笑着掌心用力,身体猛地前倾,一扇能抵御异兽的高强度玻璃窗就这样被卸下,掉落时没有发出任何身影。
全部被瞬间灌入的呜咽风声掩盖。
方白巡就像是没有察觉到危险一样,探出半身向下观望,感慨道:“真的很高啊,你每天就是在这里工作的?”
不过是随口一言,方白巡看了一眼后就收回半身,也跳转话题。
继续方才说到一半的:“你的言下之意是在说,主星区有能力彻底摧毁边境异兽,但一致决定将其留下吗?”
“你先下来,”修恩坚持道:“无论你想做什么,现在立刻下来,放弃你危险的想法。”
分明不久前还作为最亲密的事,但修恩绝望的意识到现在才是方白巡的常态。
万丈高空的气息一路灌入修恩面前。
他不敢赌,只能顺着方白巡的意定在原地,暗中向后打了个手势,有高空军队悄无声息的从外面逼近方白巡。
半个月以来,方白巡几乎尝试了所有的逃跑办法,无一例外被带回来,两人形影不离,这些天一直将方白巡全天带在身边。
这两天看他越发沉默心如死灰,修恩同样心情烦躁,没想到他竟然悄无声息拆了自己的窗。
此时坐在背靠无遮拦高空的窗台,衣襟猎猎作响。
对修恩的“暴政”无声反抗。
“修恩长官,我如果跳下去,是会先痛死,还是先落地?”方白巡扬起唇角问。
彻底让修恩不能上前,满身煞气站在原地,阴沉沉的注视着方白巡,“想清楚你在做什么。”
“别担心,我不会跳下去,”方白巡低声说,“我希望能和你聊聊,在你不会对我太过傲慢的情况下。”
唯一对方白巡有利的就是现在这种情况。
方白巡这些天尝试了无数办法想要逃离,让修恩相信他真的宁愿冒着剧痛与生命危险也要离开,现在得到了为自己争取来的机会。
他彻底失去了控制修恩的手段,只能用修恩目前看起来还算在乎自己的一条命,和他谈条件。
现在是时候了。
于是轻飘飘地说:“只是希望你能认真听我说话。”
他无遮拦地将自己放在高空之前,继续提醒修恩,“更不要使用麻醉剂,如果没有知觉地掉下去,我会很遗憾。”
“你不会跳。”
修恩笃定道。
但还是配合地稳住方白巡:“你想说什么,让我放你离开吗?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