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尘绝一动不敢动,也看不清谢同尘在做何动作。不知何时,散发着苦涩的清香在雨夜的潮湿气中漫开,他的尾巴传来细密的痛感。
他才意识到谢同尘在给自己的尾巴上药。
这个人……
要说心里没有触动,那是假的。白尘绝心中五味杂陈,咬住他的衣袖轻轻扯了扯,示意他给自己上些药。
谢同尘压抑着地哼了一声,眉头紧皱,把那瓶药抓得更紧。他喘息着倚住了墙,似乎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迷迷糊糊地低声道:“冷……”
白尘绝试了试他手上的温度,烫得吓人。
破屋漏风又漏雨,当真不是人呆的地方。白尘绝到底下不了狠心抛下他不管,更何况谢同尘也算是帮过他,干脆变回了人形,但也没完全变。他保留了自己狐族的特征,比如雪白的毛发,柔软的狐耳——他还是感觉这样更自在一些。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他先用狐族的魅术迷晕了谢同尘,随后动手去解对方破破烂烂浸血的衣裳。
嘶,身上血刺啦胡的。
白尘绝闭了闭眼,做好心理建设,手却被忽然握住了。谢同尘竟然还有些意识,固执地攥紧了他的手,十分抗拒。
白尘绝:……病人不配合怎么办。
他叹了口气,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谢同尘淋湿的脑袋,假装自己在摸狗,随后轻声细语地哄道:“乖啦,我给你上个药好不好?上个药就不会那么疼了。”
一边说,他一边试图把手抽出来。可谢同尘力气大得很,他竟抽不出来了。
他只好一只手给谢同尘上药。
谢同尘身上的伤口很深,血将布料和伤口粘在一起,看起来就很疼,可为了上药白尘绝还要将那布料从伤口撕下来。
“嘶啦——”
谢同尘睫毛下洇开一圈湿痕,眉头紧蹙,却没有出声,也没有松开白尘绝。
药已经上完了,他还被谢同尘紧抓着。
如果谢同尘抓到的是他的袖子,他还可以把袖子割下来留给他,自己趁机离开。
可被抓到的是他的手。
白尘绝无助地站在床前。
时间流逝。
白尘绝坐在了床边,点头如小鸡啄米。
雨幕初歇,月上中天。
月光如同一层温柔的银纱,穿过破败不堪的屋顶洒在床上。
简陋的稻草床上挤着两个人。
十指相握,发丝相缠。呼吸交错在一起,身躯随着呼吸一起平缓地起伏着。
对于谢同尘来说,这个夜晚温暖得过于难得了。
一向即使在梦中也无法驱散的寒意,在今日无影无踪。
因为失血过多而发冷的身体得到了一个绝妙的热源,温暖,柔软,像是让人醒不过来的温柔乡。以至于即使会压到伤口,睡梦中的人也会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贴近一点,再贴近一点。
二人贴在一起,睡得很香。漏风的屋子实在很冷,贴合在一起的身体才能温暖起来。
……
白尘绝睁开了眼,破晓的晨光照在他脸上,因为刚刚醒来而混沌的大脑,在看到周围的不同后猛地清醒过来!
他在哪?!
他本能地起身,手上传来的牵制感让他一下想起了昨晚的事。
白尘绝呼吸一滞,猛地用力把手拔了出来。
动作太大,沉睡的谢同尘发出了一声迷迷糊糊的哼声,睫毛微动。
白尘绝屏住了呼吸,一动不敢动。
片刻后,谢同尘的呼吸平稳下来。
白尘绝如蒙大赦,化作狐形,他的脸热了一大片。
他怎么能跟病患挤一个床呢啊啊啊啊!
走到门口,白尘绝才忽然想起些什么,折返回去在谢同尘身上细细嗅了嗅。
谢同尘昨日为何会受这么重的伤?
气息被昨日的雨水冲散了大半,又被药物和血腥气所干扰,白尘绝只寻到了一股奇特的香料气息。但仅凭这点,无法找到原因。
他狐狐祟祟溜了回去,而半门巷中,谢同尘也醒了过来。
身上的伤口不知何时已经处理过了,那人送的白瓷瓶中的药,他一直没舍得用,昨天却不知何时滚落在地。
瓶中的药少了,谢同尘慢吞吞的将木塞塞回,却忽然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