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不是公开集会,柳元就直接将那锦盒抢了去,那还要费功夫让章远钖连连击落十个彩球才拿到。
“多谢章兄!”柳元伸手接过章远钖骑马抛来的锦盒。打开后看到的确是观月卷,但是有上半卷,只是柳元翻遍书卷,未找到与寒蝉木相关的只言片语。正当她不死心要去问小吏是谁人所赠时,夹在内页中飘落一张蝉翼薄绢,上面用极方正的笔墨写着:今夜子时,带书,孤身,驻心亭。
柳元寻来小吏,却只知道是个小哥,他并不知其中隐秘,直当是一本普通医术收录,故并无更多印象。
“师傅,你今夜要去驻心亭?”柳元、章远钖和穆游回到平山堂,刻意避开伯兰,悄悄在庖室中商议。
“对,无论他有何阴谋,还是在北原城内,倒是不足为惧。”柳元盯着那张轻绢出神。
“我现在去找那个面具人,他既然知道那书是师傅要找的东西,那他一定知道点什么。”
柳元按住将要冲出门去的穆游:“方才郯姑娘和程璧去云平楼找过人了,东西还在,但人却找不到,想必是其中是有联系的。”
“那我一定要陪师傅一起去!”
“不必。倘若你不放心,如今章兄回来了,我与他同去即可。”
穆游不再回避,她本应当开怀,此刻却又心乱如麻。可是带到柳元平静下来,眼中凛色列如尖冰,哪儿还能感触到旁人的这番煎心熬肺。
这是柳元二十几载春秋自己都未曾明了的脾性,永远清醒,永远能分清主次。
柳元如今眼中的神情是穆游从未见过的,仿佛这具躯壳的内里换了一个精神,不再明亮,横亘永夜。穆游仿佛深坠渊泽,却永不见底。他被柳元认真地近乎冰冷的眸子冻得一颤,只双手攥紧成拳,藏于袖底。
驻心亭紧挨着北原城墙,但因是驿置延申的一部分所以人们都不觉得它是一处偏僻地,反而时常有人在此处歇脚。因北原本就地处边陲,却月观之事不宜声张。柳元私下向宗青山朝令长要了一支兵马,章远钖带人埋伏在城沿关隘。叮嘱倘若那人从自己手下逃走,务必要留下活口。
匆匆布置,入夜,驻心亭,柳元按时前往。只见亭下站立一人,整具身躯在漆黑长袍下掩入夜色。柳元负手自马上踏步而出:“柳元已来赴约,还不知阁下名姓。”闻声,亭下那人侧身回头,轻笑:“柳元?哼,只怕这名也真不了。”
柳元不置可否,也顺道笑了笑:“阁下不妨一试,我这名字在北原可是有用得很。”
黑袍人似乎挣扎了一番终于妥协似的,终于转过身来。那是一张带着面具的脸,能够辨认出的只有一双冷漠的双目和薄唇。他先是盯着柳元看了半天,又突然开口:“我只是一截游医,机缘巧合下得到了《观月》,只是书还没等看完,就较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抢了去,手中只剩下残留的半卷。留下纸条没别的意思,只想拿回我的书。”
“这位朋友,你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纸条留于锦盒之内,又为何不直接拿走里面的半卷,反而要让我拿到后再来索取,岂不是舍近求远?”柳元一双鹰眼直盯住那人。
“呵呵,因为我手中仅剩的半卷也叫人抢了,那人用剑指着我的脑袋让我这么做,脑袋搬了家,什么医书都不管用。”那人摆手表示自己身上一无所有,既没有兵器也没有半卷书。“噢,不过你放心,不管那人存了什么心思,他未曾跟来,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不过你有没有派人暗中埋伏我就不知道了。”
“那人不跟来,是想让我们在月夜琢磨这半卷《观月》?!”相比较那人毫无情绪地一股脑陈述,柳元尚在警戒时亦不免困惑愤懑。
“呵,他让我给你看一个东西。”柳元只见那人自袖中掏出一物,一阵清香霎时充斥整座亭落。
“哈,一朵白花有什么可看的。我也是一个学药的,倘若阁下事情已了,我倒是更想借书一观。”柳元伸手拂来一阵清风,微不可察地退了半步。
忽然,那人语气渐沉,空气中传来簌簌声响。“既然如此,还望姑娘见谅。”那人竟是在袖中掏出一卷银针,对准柳元直射而去。
柳元迅速撤身离去,听着银针自四处飞来的声响,闪身遮蔽。并寻着武器来源,甩出腰间长鞭与飞刀,直取亭中人。
那人显然没想到柳元武功居然不错,看着手中放空的银针纷纷落地,旋即做出撤退的决定,可那人的长鞭就似飞蛇般纠缠难舍,他用尽毕生所学仍是重重撞到石壁之上,随即而来的短刃立刻上前舔舐,看着腹部渗出的鲜血,瞳孔微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