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少年在地上打滚,胡乱的翻滚,似乎地上每一处都是火,都是钢钉,碰一下都是折磨,可对少年来说,这地上似乎处处都是折磨,鲜血越来越多,几乎浸满了全身,浸湿了衣物,这么疼吗?
千离朔想,比他上次做错事,被师傅用鞭子打还疼?
南宿不知道几平米打的地方,一个人目睹着他所有的狼狈不堪。
他只有一个想法,还没结束吗?他要撑不下去了。
可是薛晓蝶怎么办?
好疼啊——
千万只蚂蚁钻进了他的骨头里,蚕食他的骨骼,血肉,吞噬殆尽他的每一处组织细胞。
南宿的脸白的像是死了死的,猩红的血布满了几乎半张脸,从头皮间渗出的血液,冰冷的汗水洪水似的溢出,他身体里的血液,水分,好像打算在这回全都涌出,只剩下皮囊。
很快连皮囊也没了,是谁?是谁在割他的皮肉,那人好残忍,好残忍,别这样,别,求你了。
那人用刀划开一道口,手腕,脚踝,脖子,然后像是在剥什么的皮,哗——撕下来。
啊啊啊啊——求你了,不要。
只剩下肉了,糜烂,被掏空,被蚂蚁啃出数不胜数的洞的血肉。
有人用娴熟精湛的刀法割下了他的整张皮。
啊啊啊啊啊啊啊——
骨头被一节节打断,碾碎了,连带着千疮百孔,模糊不堪的,血红的,颤动的,血肉。
把他的肠子掏出来了,他的腰被挖空了——
怎么还没死?
南宿问自己?
死了吗?
他完全失去了意识,只剩下本能,后悔,悔恨,憎恶,埋怨,这些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了,他不该做这个烂好人,他该让她一辈子在轮椅上坐着,好疼。
这就是被开水煮沸,放进锅里的感觉吗?他好像一块肉,一块尚有思维的肉,要死了吗?
时间是那么漫长,每一秒都变得像是一辈子那样长,看不见尽头,每一秒都被拉长了,沉重而缓慢,要死了吗?快死吧,死了是不是就不要受这些苦难了。
……
千离朔告别国王,来到自己的寝宫。
高位上,国王低眉目送那个风一样神秘的少年离开,不留一点痕迹,尔雅温文的脸敛去了所有的表情,这一刻,他才是传言里冷漠残暴的君主。
“去,打探一下‘国师大人’最近在干什么。”
偌大的宫殿再无他人,不可见的暗处悄然离开一个暗卫。
那位连名字都不知晓的少年,恍若神仙,降临在他面前,告诉他——你该退位了,你的幺子,玄熙,是玄国下一任君王,他将保你玄国千秋万代。
那少年面无表情,一双眼睛如冬日寒冰,冷淡无光。
他知道,少年没骗他,因为那双眼睛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宛如他是团空气,比这一花一草一木还没有存在价值,他是一国君主,没人知道他登上这个位置付出了多少,让他退位,不可能——
那少年太完美了,比人造的假人还完美,可是现在,缺口出现了,这一个月来,每每结束谈话,少年便飞似的跑回寝宫,日益增加的关心,让少年终于像个“活人”,而不是什么傀儡木偶。
该怎么说呢?
他端坐在王位上,俯视着空旷的大殿。
是一个寂寞的孩子找见了心爱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