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别把我当成什么了，举手之劳而已，别太感动。单纯是因为我喜欢和性格有韧性的家伙相处，所以多嘴一句。我只是不喜欢软骨头，跟硬石头也合不来。”

黑川明月淡淡道。突然，新子的脸颊两边出现一双罪恶的手，捏她的腮帮子往外拉。

“你要学会硬气一点，要学会把她们的话当成耳旁风，知道吗。”

黑川明月恨铁不成钢。

“知道，我记住了。”仓鼠新子点头哈腰。

黑川明月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救世主性格，更不喜欢对别人的生活方式做出过多干涉。她从不打探新子的生活状况，一直很有分寸，也很有距离感。只是从那次帮新子解围后，被人评价‘阴沉’，‘孤僻’的新子好像把黑川明月当做了能够信任的依靠，虽然不至于被当成树洞，但生活中，新子很多时候会明显表达出想获得明月建议的意思。三番四次下来，黑川明月就有言直说。

可偏偏烦恼的是，以新子的性格，当着明月的面她会答应一套，背地里还是照旧。

下午，游泳课结束，从更衣室换回校服出来，黑川明月催促着，“新子，快点走吧。你不是说想去商业街再买条裙子吗？今天我们早点去。”

山中新子慢吞吞的跟着她身后，“明月，我，啊......”

一边走着，忽然，黑川明月还来不及回头，身后传来‘噗通’的落水声，明月才回头，就发现新子不知为何摔到了泳池里。

好在她会游泳。

正要去叫救生员，下一秒，不知背后悄悄跟着谁，黑川明月感觉到有人用了推了她腰部一把，然后她脚下不受控制的打滑，直直地朝深水区里摔去。

岸上传来得逞的笑声，声音听着不像只有一个人。

但黑川明月无暇顾及这些。

她像是被无形的手牢牢抓住，身体控制不住的往下沉。沉重的水在挤压胸腔，肺部不能呼吸了，这种无助的恐惧感和窒息感快把她逼疯。手脚本能的挣扎，张嘴想要呼喊‘救命’，下一秒水就会立刻灌进她嘴里，呛到喉咙里去。这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消失了，她听不见，看不见，身体被水牢牢包围，她拼命地把脑袋往水面上伸，却无济于事，鼻腔，口腔，眼睛，耳朵，都充满了冰冷的水。

水流进喉咙里的时候，带来一种冰冷的窒息感，肺部的空气也越来越稀薄。

是不是要死了？

她绝望的想。

结果两辈子都要淹死在水里吗......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黑川明月意识快要消失的时候，一双成年人的大手从身后抓住她，把她举出了水面。

到了医院后，医生诊断——肺部感染，需要即刻住院治疗。

有了那三百万抛砖，这次设施的大人们就给力多了，不仅向学校里请了假，得知黑川明月是被人推到的游泳池里的，设施这边不是没有过和校方那边沟通，追究推人者的责任。

只是当时除了新子和戴了口罩的推人者，没有其他学生在场。而新子表示没反应过来就掉到了水里，从头到尾都没看清那个人的长相，不知道她是谁；监控又没拍到脸，再加上以监控的角度只能看到身体短暂碰到了一起，是不是真的推了人还有待研究。

学校高层一贯秉持和稀泥的态度，设施也不想闹大，联系警方后也没有真正惩罚推人者，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新子，你真的没看清那个人的脸？”

躺在医院的时候，黑川明月一边淡定的吃着葡萄，慢慢问道。她的眼神似乎要看穿新子的内心，让这个内里实打实不到十三岁的女孩无所适从。

她不会游泳，甚至在上课的时候一直强忍着对深水的恐惧，能自由活动的时候就立刻溜到浅水区域去，在水深不过膝盖的水域里玩。

不用想，她知道是谁趁机在下课后没几个人的泳池边暗算她。

即使运气好，有被呼救声吸引过来的救生员，是他把黑川明月拖上了岸；但她当时太仓皇失措，又不会游泳，毫无疑问一直在呛水，这才导致她肺部感染发烧。

葡萄是鹤蝶去买的，还有其他水果和好几样中华街那边的吃食。新子带了花束来看望她，是明月很喜欢的百合。

“脸长什么样没看见，身型和头发应该看到了吧？她的身高呢？其实你不说是谁我也能猜到大概，但我想听你实话实说的告诉我，你看的那个人，她是谁？”

“啊，额，这，这个我不确定......”新子满脸通红，眼神都不敢看她，张嘴说的支支吾吾。

山中新子擅长游泳，当时被推到深水区后她不怎么费力就很快爬上了岸。而黑川明月有很严重的心理恐水，水没过脑袋带来的恐惧感让她奋力挣扎，在水里扑腾。毕竟只是个·国中生，新子不敢自己下水救她，只能去找救生员。

“没关系，你说出你的猜测就好，”黑川明月鼓励的看了她一眼，“我暂时不会对她做什么的，她们也不会知道是你跟我说了这些，就算知道也没关系，更不用怕她们威胁你。等我出院后，她们不会再有任何来找你报复的机会。”

黑川明月顿了顿，语气平淡的说道，“太烦人了，我要让她们再也没办法在学校兴风作浪。”

听到这句话，新子抖了抖，把头低的更低，却一完整句话都说不出来，“对不起，明月，我，我害怕......不是，我是觉得，没，没这个必要......”

一旁的鹤蝶不赞同的插嘴，“你的意思是让明月不追究她们吗？这次明知她怕水，还把明月推到泳池里去，那下次呢？万一下次周围没有大人在，明月该怎么办？”

鹤蝶的语气有点凶，配上他纵横半边脸的伤疤，皱眉的表情更凶。新子被这个比自己还小两岁的男孩吓到了，肩膀抖得更厉害。

“可是，可是，我没看清，什么都没看清.....”

黑川明月不耐的皱起眉。

“确定那人的特征你一点都没看清吗？你很会游泳，就算在深水区，你也能很快调节四肢再将脑袋浮出水面。这个时候你应该能看到她们吧？”

山中新子憋红了脸，一言未发。

“咳，咳咳......”

黑川明月没忍住咳嗽了一下，打破了病房里一时的寂静。

她咳得肺都快炸了，气管那里传来忍不住的尖锐痛感和痒意。

“你连一点消息都不肯跟我说吗？我当时可是听到了她们的笑声哦。还是说她们打你了？威胁你了？说出来吧，我帮你解决。”

黑川明月诚恳又认真，把‘她们’两个字要的很重，而回应她的是新子抵着的头，闪躲的目光，漫长的沉默，以及一两句听不清楚的道歉。

这性格真是懦弱到无趣。

黑川明月烦闷的想。

好在才认识不久，不然以这样的性格，就算是只当同学也只会感到无趣和难以忍受。

——所以说，现在她好想念某个有仇必报的家伙啊。

咳了好一会儿，谁都没有继续说话。鹤蝶秀气的眉头紧紧皱着，显然对新子感到大为不解，但他没有多余的动作，一直静静坐在一旁。氛围压抑的让人难受，懒得为难性格胆小的家伙，黑川明月摆摆手，往嘴里塞了一大把葡萄。

“山中新子，你真没劲。”

咽下葡萄，她面无表情的说着，语气听不出来喜恶。

新子脸色一白，她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明月，嘴唇一张一合，却没说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