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乾,我来看你了。”
九井一推开病房门,明月沉默的跟进来。听到声音,坐在病床上的金发少年这才把目光从窗边转向他们,明月注意到他被烧伤了左边半张脸,头发剃的短短的,脑袋上还裹着绷带包住了半只眼睛。
她打量了一下病房,发现这里空旷的离谱。照理说孩子住院了肯定会有人陪护,或是摆一些朋友和家人看病时送来的礼物,最少病房里会放点鲜花水果之类的东西。而这间单人病房很冷清,很简约,简约到没有任何非医院提供的东西,一点除病人外其他人来过的痕迹也没有。甚至在室外光线的照射下,明月发现床边的小柜子上清晰的浮现了一层灰尘。
她心下了然。
刚刚在缴费处时明月就听到护士姐姐们的窃窃私语,从她们的只字片语中,明月听了个大概。
因烧伤住院的金发姐弟的父母除了办理住院手续那天出现过以外,其余时间再也没有在医院现身过,更别说来陪护照顾孩子了。他们掉了很多眼泪,哭得很伤心,其中母亲哭嚎着他们家还要还贷款,压根拿不出治疗的费用。据一个好事的护士讽刺地说,当时那位母亲的哭声又响亮又高昂,在医院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他们的声音不大不小,都没有避开九井一的耳朵,但他沉着脸色一言不发,明月也没说什么。
亲生父母放弃了孩子的治疗,不给他们缴纳医药费,帮他们跑上跑下筹钱交费的却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这份仗义和担当比那对父母不知道强出多少。
这种八卦是见怪不怪的护士们繁忙上班时间中的调味剂,知道一些情况的护士姐姐有在生活上帮忙照顾乾青宗,但这出于同情和怜悯,而不是规定的工作义务。现在是晚饭时间,有护士帮忙打好了饭端进来,明月就见躺在病床上的少年端坐起来,一遍又一遍的向护士道谢,神情认真得不得了。护士放下饭,有些哭笑不得的离开了。
“阿乾,这是明月;明月,这是阿乾,乾青宗。”九井一为他们相互介绍。
乾青宗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气,他苍白着脸向明月点了点头。明月随意的找了把椅子坐下来,就见乾青宗没有吃他那份饭,手指紧紧地攒紧床单,似乎在压抑着什么。他对九井一说:
“可可,放弃吧,不要继续筹钱了。”
听到这句话,做完介绍后一直沉默的九井一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语气激烈地反驳:“你在说什么?你的意思是让我放弃赤音,放弃你们吗?”
赤音?所以乾青宗的姐姐叫乾赤音?怪好听的名字。
九井一继续喋喋不休:“我不会放弃的,绝对不会放弃!我会筹够那笔钱给赤音治疗,想让我放弃她,没这个可能!”
乾青宗被他吼得说不出话来。九井一自知自己情绪太激动,丢下一句:“阿乾,你先吃饭吧,我去看看赤音。”
说罢,他转头出了病房。
病房里一时静的可怕。明月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乾青宗:“可可他喜欢你姐姐?”
她以为乾青宗不会回答,却突然听到消瘦的少年轻轻地‘嗯’了一声。
“发生火灾的那天,可可他原本冲进去想救出赤音,结果把我背了出来。”乾青宗慢慢说道。
......还有这样的命运捉弄?明月皱眉。作者可真敢想。
她越看越觉得乾青宗瘦的离谱,精神头很差,情绪低迷。也是,父母抛弃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却对他们的生命付出锲而不舍的努力,伤心之余,担子还压在朋友肩上,对九井一的感激和愧疚会像涨潮的海浪渐渐淹没他。
同时明月发现乾青宗长得很漂亮。金发碧眼,浅色的皮肤,烧伤也阻挡不了他的美貌。他一只眼睛被纱布裹着,左边的烧伤处露出一点点暗红色伤痕,伤口还没有好全,满屋子消毒药水的气味。乾青宗自知自己劝不了九井一,慢慢开始吃饭。随着他的动作,绷带底下药物和脓液顺着脸颊流下来,乾青宗习以为常,默默地拿袖子擦了擦。
“你是可可的朋友吧?如果可以的话,能拜托你告诉可可,让他不要再筹钱了吗?”乾青宗低头说着,情绪很崩溃。
“我知道他在干什么,我也知道我姐姐活不下来。她的伤那么重,每活一天都是痛苦,如果可以的话,”他又重复一遍,咬牙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拿着筷子的手却在疯狂地颤抖,泪水吧嗒吧嗒滴在饭碗上。
“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告诉可可,让他不要再努力了。赤音的事,已经没任何办法了,请告诉他不要再赚钱了!”
明月张了张嘴,她想说不能哭,眼泪会让伤口感染的,又实在开不了口让他别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