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南方人,最初对于北方室内二十四小时供暖是感到非常兴奋的,时间久了,她身体的各个器官都在叫嚣着喊渴,她只好换到教室最后一排的窗边,偶尔拉开窗户吸一口冷空气。
把她冻得边打喷嚏,边算题。
有路过的北方同学问她冷不冷,她倔强地摇头,说温度刚刚好。
晚上回寝室,钟若水给她发信息:【今天考完一诊,疲惫得什么都不相干,只能想你。】
时青野立马不解风情地回:【不许想我,我今天打了一天喷嚏,太影响我的做题效率了。】
钟若水立马发来一条委屈巴巴的语音:“都怪我。”
“哦~”身后传来一阵起伏的揶揄声。
“是谁家小相公这么委屈啊?”
“是时家小相公啊~”
“都怪我~”
“不怪你,是娘子我的错,么么~”
两个室友一唱一和地演上双簧,时青野脸羞成一颗熟透的番茄,一头埋进被子里。
室友笑着去扒拉她:“快出来吧,某人还等着你去安慰呢。”
“烦死了。”时青野拱了拱枕头,闷闷地说。
两个室友笑得更欢了。
另一个室友回来,看见这个情形,连问怎么了。
“哎呀,小时和她对象打情骂俏害羞了。”
“不是。”时青野立马坐起来,气鼓鼓地否认。
“哦哦,懂懂懂,不能早恋,所以是准对象准男友。”
时青野觉得自己快烧起来了,抓着手机去了阳台降温。
吹了吹风,冷不丁打了几个喷嚏,赶紧缩着身子回寝室,紧紧把门关上。
“听说有人想你的时候就会打喷嚏哦。”室友还在起哄。
冷风似乎把脑子吹清醒了,时青野回到了那种“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树不要皮必死无疑”的状态。
她耸了耸肩,摸了摸耳朵,无所谓道:“没办法,他太爱我了。”
那嘚瑟劲儿,简直没眼看。
“啊!”室友抱耳大喊。
“怎么了?怎么了?”泡脚的室友立马穿上拖鞋,从厕所杀出来,脚上的水都没擦。
“你们今晚上饿了吗?”
“有点。”
“还好吧。”
时青野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可以拿着碗到小时这里吃狗粮了,管饱哦。”
时青野一愣,追去和室友闹成一团。
高考这天,烈日当空。
考场外围着送考的家长,进考场前家长殷切嘱托,进考场后家长翘首以盼。
热,太热了。
坐在考场里的学生,眼珠子不安地乱转。
前后两台空调和头顶的吊扇似乎无法化解此时的火热。
考试还没开始,监考老师劝大家心静自然凉,学学坐在第一排这个男同学,一进教室就规规矩矩地坐着,脸上一点汗水没有。
底下有人小声嘀咕:“我要是像他一样回回考第一,我也能心静自然凉。”
“安静!”监控老师冷声道。
高考教室里安静得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钟若水自然听见了身后同学的论断。
其实他不是心静自然凉,而是心凉。
钟若水的妹妹,钟淼淼在一月份出生。
婴儿有力的啼哭划破天际,吵得家里不得安生,尤其是对神经高度紧绷的钟若水来说。
而两个家长似乎浑然不觉,沉浸在添丁的喜悦之中,有时候大晚上都能听见钟国强洪亮的笑声,天都快被他笑亮了。
直到钟若水提出要去住校,钟国强和汪燕面面相觑,过了一晚,通知儿子。
他们三个搬出去住,等到高考完再搬回来。
钟若水不是圣人,没有理由说不。
在十八年人生最重要的阶段,他的父母不为他考虑,他必须要为自己考虑。
父母和妹妹搬出去后,就彻底消失在了钟若水的生活中。
百日宴那天,正好休假,钟若水去酒店吃了顿饭。
钟国强和汪燕抱着妹妹,脸上堆满笑容,站在门口,台上,迎宾接客,发表致辞。
钟若水远远地坐着,仿佛置身事外,这一刻,他更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就是个局外人。
百日宴是最近一次见父母,今早进考场时,钟若水看见挤在校外的家长,他心无波澜,只是不可控地想起了他的父母。
明明已经不在乎,可他的心还是瞬间就凉了。
不过也好,考试就是要心静。
从这个角度看,钟若水似乎还要谢谢他们一家三口。
考试考了两天,钟若水走出考场,周围闷热依旧,仿佛喘不过气。
但他一身轻松。
钟若水穿过两侧拥挤的人群,走到人行道前,等待红灯。
等等,红灯对面是谁。
那副健谈的模样,那能是谁。
钟若水紧盯她,加快步伐走向她,没给她身边那个男生一个眼神。
走过去的这几秒,钟若水迅速在脑海里搜寻这个人的信息,他有印象。
应该是时青野的“旧爱”。
考场外巧遇“旧爱”,是要再续前缘吗?
钟若水不受控地想象。
时青野感到背后一凉,茫然回首,随后瞳孔瞬间放大。
只听见,钟若水冷冷地问:“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