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青野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下,脑子一空,说不出话。
“嗯?”
钟若水单手盖住门把,逼近一步,影子被夕阳无限拉长。
他垂着眼,眼尾泛红,眼眸湿漉漉的,像蒙了一层薄雾。
时青野本能地收紧掌心。
有没有搞错,被压迫的是我,你装什么可怜。
“你别这么看着我,”时青野别开眼,弱弱地说:“我知道了。”
斜阳照进客厅,明亮刺眼。
时青野像条咸鱼瘫在沙发上,抓起手机翻了个面,猛戳键盘:【凶什么凶?】
钟若水回得很快:【没凶你,是在求你。】
家里没人,时青野没忍住把这句话读出声,想到他刚才那架势,诡异地笑了下。
是钟若水自己把姿态放这么低,那她不依不挠也是他惯的。
时青野抱着手机为自己开脱,一肚子坏水。
——AAA时:【你就是这么求人的?】
——AAA时:【把我堵在门口?跟社会哥一样。】
——AAA时:【你该说,求求你了,把我放出黑名单吧,呜呜呜……】
钟若水没有立即回,时青野盯着屏幕两眼发昏,她太嚣张了?
反思了会儿。
——霸道钟:【没求过,没经验,下次不会了。】
——霸道钟:【我不呜呜呜……】
时青野怀疑钟若水给她下毒了,不然她现在怎么笑得像个傻子:【不行,除非除夕陪我出去玩。】
哭泣钟:【我一个人?】
时青野好心解释:【他们不在,但你也不是备胎。】
哭泣钟:【哦。】
时青野:【不能只回一个字。】
哭泣钟:【你把我拉黑太久,我都忘了。】
呵,点她呢?
厉害啊,钟若水。
临近年关,全城的女士们都忙活起来,想漂漂亮亮地过个年。
时女士店里的生意火爆得一塌糊涂。
客人络绎不绝,原本店里绰绰有余的人手,就算有分身术也不够用,专门接待收银的时女士也得亲自上阵。
时青野“视察工作”的第一天,在店里员工的热情捧杀下,兴高采烈地做起了账房老大。
那天,时青野颇有种“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感觉。
这人啊,真是太优秀了,去哪都能当老大。
时青野一边数钱一边发笑。
第二天一大早,熟睡中的时青野被时女士无情地提溜起来,扔进了车后座。
“妈妈,我要在家写寒假作业。”
“你都重新分班了,没人检查,不用写。”
“抓壮丁了,呜呜呜。”
时沁云笑她:“有钱不赚大傻子。”
时青野不服:“书中自有黄金屋。”
时沁云指着收银台:“今年的压岁钱,你自己定。”
时青野眼睛一亮,扭扭捏捏:“那怎么好意思呢?”
开店营业。
客人们像小鱼小虾一样涌进店里,门面整整四层楼几乎都不够用。
时青野趴在柜台上,每天数钱数到手抽筋,嗓子也冒烟,全靠膏药金嗓子吊着命。
这钱可真难赚啊。
除夕当天,提前挂牌,五点停止营业。
员工们人手一沓百元钞票,笑得红光满面,也算是这半个月没白辛苦。
时青野更是没亏待自己,每晚都当着时女士的面抽走一叠。
时沁云旧事重提:“你每天在学校上学花钱的机会都没有,早知道当初听我的,去国际高中,轻松三年再出国,轻松一辈子不好吗?”
“不好不好,我要靠自己。”时青野斗志昂扬。
时沁云宠溺地看她一眼,继续开车。
公路两边的树迅速后撤,前方亮起了灯,昏黄的光晕洒在路上,大路笔直,通向远方。
时沁云不经意地开口:“你想不想和那个叔叔吃顿饭?”
时青野一惊:“好啊,我还没见过呢。”
时沁云想了想:“但你吃过他做的饭。”
“啊?什么时候?”
“有时候我忙,是他来给你煮的饭,你没醒他就走了。”
时青野的震惊不是一星半点。
心里的所有疑惑都有了解释。
为什么这几年妈妈的手艺时好时不好。
为什么妈妈从不做家务,家里总是干净整洁。
为什么白天在房间睡懒觉,偶尔能听到锅碗瓢盆的声音。
为什么家里有双男士拖鞋,还以为是给她舅舅准备的……
原来她家有个田螺小伙。
时青野忍不住姨母笑,竖起大拇指:“妈妈,你找了个贤夫。”
时沁云嗔怪:“什么夫不夫的。”
时青野问:“妈妈,你们会结婚吗?”
“不结。”时沁云回答的很干脆。
“为什么?”
“大人的事情,你不懂。”
“难怪是吃过婚姻的亏?”时青野拐弯抹角地打听。
时沁云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遇到红灯,踩下刹车,戳了戳时青野的额头:“傻瓜,你妈我一直单身好不好?”
时青野摸了摸额头,嘟囔着嘴:“哦哦,也是。”
绿灯亮起,时沁云若无其事地再次启程。
时青野左思右想,一阵苦恼。
时沁云并没有解答的打算。
宾利缓缓驶入高档住宅小区。
门口负责安保的是身强力壮的青壮年,小区环境清幽安静,中心有个湖,湖水清澈见底,两岸杨柳垂落,湖里刚出生的小野鸭咬着叶子嬉戏玩耍。
到了舅舅家,舅妈喜笑颜开地迎了出来:“姐,青青来啦,又忙到这么晚,天都快黑透了。”
时沁云咧嘴笑:“今天店里关门早,路上有点堵。”
时青野换了拖鞋,喊:“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