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烟一走,小房子里就剩两人。宋音之看着吴烟的背影满是欣赏:“这小姑娘真是不一样。”
段秋平嗤一声:“你知道她这么帮我们的原因是为什么?还是多留个心眼吧。”
宋音之很是不快:“别人图什么?”
段秋平走到身后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下:“我怎么知道。”
听出了段秋平语气中的防备,宋音之也有点奇怪:“你今天不太对,对别人小姑娘的敌意干嘛这么大。”
“哼哼,”段秋平没好气地敲了敲桌子,“懒得跟你说。”其实他自己也说不太出来。这吴烟既然知道他们正被抓捕,又为什么要欣然结交他们,趟这趟浑水;如果订那个酒楼专门是为了害他们,又为什么要舍身救他们,为什么要冒着风险收留他们。
他甚至都要怀疑自己,或许,单纯只是因为自己接收到了吴烟的敌意,从而引起了应激反应。
可是细细想来,段秋平又觉得很不安。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伶人,不仅身手敏捷,还身强体壮,再加上之前她威胁张先生时,一只手五个穴位,处处按的是要害,他有理由怀疑此人还颇通医术。本能告诉他,这人绝对不简单。
傍晚的时候,吴烟的影子出现在小路的尽头,日光在她的身后,鲜艳亮眼,她整个身体都变成了一个黑色的人影,影子娇小,姿态袅娜,丝毫不逊色于日光的艳红。宋音之想,这样的人,天生就该在生活在灿烂与盛大里。
吴烟进门先咕咚咕咚猛灌几口水,这架势可不像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倒像肆情快意的侠客。她抹了抹嘴:“二位,你们的海捕文书被撤下来了。县官还专门张贴告示澄清,我去的时候已经大半条街都是澄清告示了。”
宋音只和段秋平的脑子跟被下咒一样嗡嗡响,宋音之甚至怀疑是吴烟在开玩笑,可是她的神情却很坦然。
段秋平摸摸额头:“什么情况,这不对吧?”
“千真万确,骗你们干嘛。“
宋音之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很快地反应过来:“去找宋渡啊。”宋渡身上又无银两,真不知道这几天怎么生活的。宋音之生怕他会铤而走险,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
吴烟很狡黠地挑挑眉:“是跟你们一起被张贴在街上的那位公子?”
二人简单休整了一夜,第二天就出发了。因为惦念着宋渡,所以走得格外匆忙。吴烟不好多留,就只是笑道:“别把我这隐秘地儿说出去了———有机会再来。”
段秋平很不屑,这破地方谁爱来。但是他这个人口上很积德,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表情露出了破绽,吴烟居然还点着名叫段秋平:“听见没?”
唬得段秋平诚惶诚恐:“下次一定。”
吴烟狠狠白了他一眼:“什么下次一定,我们都说到下一个话茬儿了!”
走了好远,段秋平还能感觉到吴烟的目光定在自己身上,害他浑身难受了好一阵。他总觉得自己跟这女子之间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氛围,他太讨厌这种感觉了,常常让他想要逃离。
明明跟吴烟没相处多久,段秋平却感觉像相处了万万年那么久,她总给他一种很尖锐的痛感,是因为他们二人身上都有种相同的狠戾。
当一个人身上有与自己似曾相识并且很讨厌的特质时,他就会加倍讨厌那个人。
这种感觉太不好受。好在终于要离开了,段秋平暗喜,偷偷揶揄,还“有机会再来”呢,他真是一秒都懒得多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