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于正月初八攻破上京，围困皇城整整七日，于正月十六日午时攻城，历一天一夜攻破皇城，掳走天玺帝及四位皇子，以及后宫嫔妃三十一人，五品及以上宫妃只有齐嫔逃过一劫，此外还有几位美人贵人幸免于难。

广平王率领的援军终于在正月十八赶到，北燕叛军早就做好了离开的准备，一触即走，退兵至邢城固守不出。

行军打仗，李沐瑶不懂，但好在她拥有上一世的记忆。相比起上一世，穆怀璋谋反提前了整整两年。这其中最重要的差别就在于他的弟弟穆怀璃的出逃。

与天玺以嫡长为尊的惯例不同，北燕遵循的是“幼子守灶”的传统，弟弟穆怀璃被立为世子，将继承父亲的王位，但同时也要承担前往上京为质的责任。

严格意义上来说，李沐瑶和穆怀璃甚至算不上朋友。

上一世，北燕世子前往上京之时正逢李沐瑶十五岁生辰。父皇为她举办了盛大的及笄礼，在京的穆怀璃自然也收到了邀请。但作为新降的属国世子，穆怀璃的处境十分尴尬，席间甚至遭到了三皇兄的羞辱。李沐瑶远远瞧见了，看不过眼，着人将三哥请到自己身边，也算替他解围。

原本此事她都忘了，没想到隔了几天，她收到了一枚玉簪。有别于她那些精雕细琢的华贵款式，那玉簪上雕的居然是只鹰，样式虽古朴，却惟妙惟肖，李沐瑶爱不释手。

她后来才知道，鹰是北燕王族的象征，而玉簪是世子亲手雕的，以谢她及笄礼当日的解围之情。

她派人送了回礼，都是些在上京用得上的小玩意儿，皇家游苑的令牌，马场的筹码，西苑唱角儿的戏票，至少从她通过风评对这位世子的了解来看，这些礼物应该很合他的胃口。

毕竟传言中，北燕世子是个不学无术耽于玩乐的纨绔子弟，文不成武不就。人家做质子的谨小慎微，他倒好，每日呼朋引伴，游戏人间。

后来穆怀璃更是打着她的旗号，在外招摇。李沐瑶觉得他身份尴尬，在京城人生地不熟，也没个靠山，也是可怜，反正对方也没有用自己的名号为非作歹，打着自己旗号的人也多了去了，不多他一个，就随他去了。

逢年过节，穆怀璃会懂事地备上例礼，但过节收到的东西太多了，李沐瑶从不经手这些，是以不曾留心。

除此之外，二人并无更多交集。甚至在宫宴上相见，也是一个高居云端，一个在次席偏座。李沐瑶也不是远视眼，只能在对方朝拜的时候看个大概。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这一世穆怀璃居然私自出逃了，这相当于单方面撕毁了合约，更何况北燕是战败归顺的属国，父皇断不能容忍，出兵北伐在情理之中。

还有一处差别，让李沐瑶也十分在意：上一世穆怀璃因其父病逝，归国奔丧，却在不久后传来病逝的消息。自己念着与穆怀璃还算有点交情，曾请求父皇派人调查，却并没有得到令她信服的结果。

回想起上一世，穆怀璋亲口承认他杀了弟弟，李沐瑶怀疑这位久不露面的前世子恐怕这一世也没能逃过被哥哥追杀的命运。

又或许，他隐姓埋名，流落江湖？

李沐瑶突然想起在慈安寺石室中时，看到的那个酷似穆怀璋的面孔。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可是，按照时间算，穆怀璃此时应该只有十七岁。阿离看起来分明已经有二十多岁了。

阿离的武功自不必说，言语谈吐间也不难发现，他绝不是草包一个。

这些与穆怀璃都对应不上。

说起阿离，半个多月过去了，不知道他伤好了没有？

她想去探望一下他，告诉他，当初许诺他的黄金万两恐怕要缓些时日了，毕竟皇城被攻破，自己的私库也被洗劫一空。但她还是准备了一锭金子作为定金，足够他解甲归田，重新做他的皮货生意去。等来年她攒够了钱，定然双手奉上。

可是皇叔说的对，阿离身份敏感，她明目张胆地去，会给他带去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她想找个时机出门，乔装打扮一下，偷偷前去探望。

打定主意，她便让沉璧帮她梳妆更衣，预备假借拜访齐嫔的名义，返程时换上宫女的衣服，偷偷去太医署看一眼。

这是她用老了的计俩，她自信不会被人发觉。

谁知她和沉璧刚出内殿，就遇上了在门口守株待兔的冬藏。

李沐瑶暗暗叹了口气，皇叔哪里是给自己派了个管事宫女，这分明是个手持尚方宝剑的御史，动不动就给皇叔打小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