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姝想不通为何有铺天盖地的恶意涌向她。
更是见识了那暗处之人的狠厉。
夜行鬼一事中,对方不惜以普通民众之性命来筑实传闻。今日见刺杀自己不成,便转而要欧阳公子自刎。
尹姝的神色变得苍白,恐惧夹杂着愤怒一齐漫上来。
她行至花圃,左右见无人,便侧身于那花圃中抓起一捧黄土,然后合掌,于掌中揉搓片刻,尹姝抬起一只手,另一只手臂受伤的手中捧着沙土。
下一刻,她扯开手臂上包扎的细布,指甲伸入被划伤的裂口,让凝固的血再次渗出来,捧着细碎土粉的手掌摊开,于手臂的下方接住滴落的血。
一滴又一滴。
直到沙土被血红替代。
尹姝用西坡语轻声开口:“我的血是你的血,你所在是我所在。我看见你便如你看见我,你在我便在。”
话落之时,尹姝手掌中的泥沙剧烈地弹起来一寸,转而爆开。
冥冥之中,如有指引般,尹姝于心中感受到了一道视线。她转头望向那处,却只见得眼前的花开得娇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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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人流走到门口的阿巧,撑着墙,慢慢往前。今日为不引人注意,她未带竹竿。
心有灵犀般,心中一下子生出一种被窥探之感,她朝背后望去,生起不妙。
有人用了骨肉土。
此法为西坡族中秘术。骨肉土一起,便将族人血脉一览无余。
旁人不见异常,但只要西坡族人相遇,便都会有所感应。
阿巧回过身,继续往前走。
她的手指扣住墙缝,心中有所波澜。
往后,若是再见尹姝,便会被发觉。
她没想到尹姝会做到如此。
于是背佝偻下去一些,阿巧咳嗽了几声,走出了欧阳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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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做什么?”
尹姝回头,看见了神色惊惧的丁萤。
新妇还穿着婚服,戴着金钗。她见尹姝望过来,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尹姝沉默了片刻,然后才道:“小姐可是都看见了。”
丁萤缓慢地点头,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我是见得夫君伤了你,又凑巧于此处相见,才想着过来瞧一瞧姑娘你的伤……刚刚、刚刚那是什么?”
尹姝见她害怕,便也不再上前,她将手臂上的细布又缠上,便蹲身于旁的花圃中又取来泥团。
尹姝看向丁萤,说得极慢,又很郑重:“我接下来所讲,还望小姐莫要质询。关于你夫君之事,我想我是知道缘由的。”
她的手指动起来,将掌心的泥团压实,转而捏出棱角。
尹姝道:“今日突发之事,应是因我而起。”
“正如小姐刚刚所见,我为西坡族人,我能施巫法。”尹姝的声音有些轻微地颤抖,但她仍继续往下讲:“西坡族人能做偶人,能操控人心。我见得欧阳公子的古怪,与被人做成傀儡时无异。”
“他遭人控制心神,至于为何行刺于我,原因当下我还未知。”
“等会儿,我将操控小姐你,让你一验我话中的真伪。”尹姝话毕,手中的泥人便也完成,那偶人的面容与面前都丁萤无异。
丁萤见了尹姝掌中的泥人,面色更惨白了。
她往后退,越发恐惧:“操控后我会如何?”
尹姝答道:“小姐会有被控制的实感,仅此而已。”
“你不会也要我死吧?”丁萤带了哭腔。
“小姐死在这儿,我也逃不掉的。”
丁莹看她,暗暗拉住了袖口,最后问道:“你为何告知我这些,不怕我告发于你?”
尹姝看向她,面上现出愧意:“对方明显冲我而来,是我搅和了你们二位的新婚,还害得那位公子如此,我是因,这个果理应由我来承受。”
“至于告发与否,我已将一切都告知小姐了,后续如何,全凭你来决断。”
尹姝讲得真诚,丁萤再看她便也再无话可说。
她最终点头,闭上了眼。
脑中刹那变得空白,眼睛重新睁开,有所感知,却仿若被囚于某种无形中,四肢出离,变得陌生。
她被牵引着往院中前行了数步,下一秒,面前的人捏碎手中的泥偶,剥离感消失,丁萤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中。
她看向尹姝,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尹姝朝她行礼,转而往石子铺做的小径走去。
丁萤望着尹姝的背影,仍未回神。呆住许久,才伸手掐了一把手臂上的肉,被痛感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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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落空了。
蹇夫人气得摔碗。
却如何都不敢去阿巧面前提及一二。
那邪异的小童从欧阳家回来,便病倒了。
整日卧床不起,府中只听得她入肺的咳嗽声。
蹇夫人厌恶她,但也不愿赶走她。
她会是刺向尹姝最有力的剑,这把剑,蹇夫人一定要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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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镇市坊间听闻,欧阳家的公子大闹府邸,转而又跑到丁府,要求见丁家小姐。
丁氏为名门望族,深感昏礼之事丟了家族脸面,如何都不愿让那欧阳公子得偿。
两家联姻取缔。
欧阳至海于丁府门外长跪两天两夜。
不吃不喝,求丁氏开门。
风雨不可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