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水玉奇道:“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素问语塞,顿了片刻,无奈道:“我不知道你所作所为是何目的,但你既然视我为朋友,我不希望你这样对自己。”
“怎样对自己?你想说作贱么?”石水玉忍不住笑起来,“素问啊素问,你为何不说实话?直说是担心衙内知道后拆穿我,让我下不来台,不好么?”
素问没想到话说得这样委婉,还是让石水玉发现了,她便不再打机锋,直接问道:“你跟着来,最终目的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保护你们,难不成我还会害你们么?”石水玉说罢,快速上了两步台阶,转而又想到什么,停了下来,转身俯视着素问,道,“不过你说得也在理,为了后面这段时日不至于太尴尬,就别在衙内跟前提我方才的话了。”
素问刚想开口,石水玉继续道:“我不是圣人,即便视你为好友,可是我喜欢的人一心只追随着你,所以别让我太难堪,好么?”
有些窗户纸不捅破,素问其实宁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石水玉话已至此,素问便不得不说了:“这些事我都可以答应你,前提是你方才所言也是真的。”
“哪一句?”石水玉问完便明白过来,“保护你们么?这是自然,不然昨晚衙内就在林子里被野兽撕碎了。”
素问早间只看到他们的狼狈,却没想到竟然如此凶险,不由惊呼:“我给你瞧瞧!”
“没受伤,放宽心。”石水玉有些哀怨地看着素问,“这回信我了么?总之有我在一日,衙内就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素问愧疚不已,深感自己疑心疑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便作揖行礼道:“对不住,是我误会你了。”
石水玉有些心虚,好在素问低着头没看到,她连忙上前两步扶起素问,还未开口,便被楼上“哇哇”的哈欠声打断。李重琲拍着嘴巴,打完了一个惊天哈欠,正泪眼朦胧间,看到楼梯有两道倩影,他连忙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方才看花了眼——那里只有石水玉,哪来的两个人?
石水玉看着素问的衣摆消失在楼梯转角,才抬头看上去,问:“你睡醒了?”
“不是睡醒,是饿醒。”李重琲揉着肚子,皱眉探身往下看,一边问,“其他人呢?素问去哪里了?”
“他们在收拾行李,明日一早便出发。”
李重琲活动肩胛骨,闻言忍不住缩起脖子:“嘶……这么赶?去哪里?泽州?然后再去沁州?”
石水玉摇头:“不,泽州之后,是潞州。”
“潞州?”那厢,方母听方灵枢道出计划,不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奇道,“潞州是哪边?我们先前不是往沁州走么?”
方灵枢温声道:“潞州在沁州稍稍往东的方向,我有些事得去镇州走一遭。”
方母连忙问:“为何?”
方灵枢和素问对视一眼,还没想好编什么理由,素问福至心灵,先开口道:“我要探亲。”
方母“哎呀”一声,笑道:“原来叶医师是镇州人!要去的要去的,绕行便是!到了镇州,你多留几日也无妨!”
素问:“唔……”
明月奴手一抽,缰绳勒得紧了,马儿立刻嘶鸣一声,明月奴回神,手忙脚乱地将马安抚下来,素问这会儿也已经想好了说辞:“我们家已经没有人了,只是祖坟在那里,过几日刚好清明,我想去祭奠一二。”
方灵枢惊讶地看向素问。
方母又是“哎呀”一声,只是比起方才的惊喜,此时倒是颇多遗憾了,她想了想,来到素问身边,牵起她的手,柔声道:“不要紧,去祭拜祖先是应该的,你别太难过,他们在天有灵,见你笑比哭多,知道你过得好,心里也会高兴的。”
素问没有家人,无法对方母的话感同身受,但是能领会到她的好意,便笑着点了点头。
后门边啃馒头的李重琲闻言,冷哼一声,小声道:“要不是素问要绕行,让我去了太原,我非得拧下那老贱奴的脑袋!他真该给素问磕三个响头!”
石水玉眉头一跳,忍不住问:“你说谁?”
“还能是谁?石贱奴啊!”
“你是说河东节度使?”石水玉说罢,见李重琲不反驳,有些好奇,“你与他有仇?”
李重琲鼻孔出气,并不说话,过了片刻,忽然反应过来,猛地转头看向石水玉:“你也姓石,我怎么从前没想到?你与他不会是一家罢?”
石水玉笑道:“天下姓石的都是一家么?”
“那倒也是。”李重琲恶狠狠地咬了一口馒头,抬头看院外的天,嚼了半晌,蓦然长叹一口气,道,“当初不应该让他离开洛阳的,这样的人,要么圈在身边,要么干脆杀了!”
石水玉半打趣道:“这可不像是一个纨绔能说出的话——是左卫上将军的意思么?”
“是我的意思,重美仁善,不会有这些想法。”李重琲包下最后一口,鼓着腮帮子淡淡道,“可惜乱世容不得仁善之辈,做君子不如当疯子。石贱奴很幸运,当初遇到的是还想当君子的我。”
石水玉垂眸,顿了片刻,正想说什么,李重琲已经咽下了馒头,笑眯眯地往马厩方向去了,她便也打消了心中的想法,跟上去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