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鼎鑫离开得很快。
他穿梭在人群中,将他们那点小道消息和八卦传闻听了个大概。
大学是一个八卦的好地方。
人人都有一双耳朵、一张嘴,传出的消息像是不断被加工的罐头,到手时早已分不出的原材料的本来模样。
范鼎鑫到J大后,便跟治安队交接了这件事相关的调查资料。
特队下的那些治安队员,别的本事可能没有,探听消息的渠道倒是比他们要多得多。
他们顶上的那位总司又是个不好相处的,每季度抽查地区案件调查情况,闹得手底下这群人,案子破没破的不好说,总归案件相关资料搜查起来比照论文参考资料来,每每一大摞有用没用的混在一起,就叫领导看我态度那叫一个端正。
其中就有这七个人之间的爱恨纠葛,以及作为另一起跳楼人险些砸到的“受害人”乌明维的相关资料。
乌明维已经排除嫌疑,关于他的那些风言风语,范鼎鑫听过就过,不再在关注范围内。
而跳楼死的这七个人,说是殉情也好,说是一时赌气被爱恨冲昏头脑也罢,这些都不过是表象,在这相约死亡的背后,他们这混乱关系的背后,藏着的那位,才是他们此行追查的目标。
原本乌明维也在怀疑名单上,毕竟近期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太多,过于巧合。
而巧合,还有一种说法,蓄意为之。
踏着耳边絮絮碎语,范鼎鑫弯腰钻进了警戒带割划出警戒区域。
主楼周围,连带那偃旗息鼓的喷泉水池一并被警戒带圈起。
荧光黄的宽带在阳光下鲜亮得扎眼,上面黑色粗体的大字警告着每个好奇驻足、向内张望的过路人——非必要,无关人员不可靠近!
范鼎鑫很快就在往来穿梭的同事中找到想找的人。
毕竟与他们这些几乎要把作战紧身服焊在身上的人不同,那人一身冰丝睡衣,宽大的后摆自腰带系扣向下,垂坠满分地贴近脚踝。但凡肩头布料再滑下去一些,将领口敞开大一些,后摆就能亲吻脚后跟。
反正,范鼎鑫是不敢想象,要真踩到,画面将会是多美的。
那人与周围的同事格格不入,但每个穿着作战紧身服的人路过他周围都不自觉放轻脚步,把作战鞋当刀尖点,能不发出响动就坚决不发出。
一个个身体紧绷,脸色严肃,似乎事情棘手万分。
实则,眼角余光瞥着队长,紧张偷咽口水。
毕竟,陆照岩现在的脸色黑到他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滞几分。
在这般宁静肃穆下,越发让人心头冒虚汗,总怀疑是暴雨前的宁静,而他们的队长下一秒就会暴起,拧掉他们脑袋来平息他的起床气。
“陆队。”
范鼎鑫一声叫得突然,惊得最靠近陆照岩的那个同事毫无防备下,腿软踉跄了一步。
陆照岩看向他前瞥了那个同事一眼,起床气支配下的大脑处理情绪跟不上,表露在脸上是半点不遮掩的嫌弃。
“训练加倍。”
没再把注意力延续到下属的回复上,他看向范鼎鑫的目光也和善不到哪里去。
任谁在冬眠期被迫起床,且连续加班都会暴躁到恨不得毁灭世界。
他甩去目光,说。
范鼎鑫半点没耽搁,直接说结果:“试过了,他没问题。”
他伸手按了按腰间别着的枪,正是之前抵着乌明维额头开了一枪的那把。
陆照岩点了点头,他揉揉胀痛的眉心。
理智和本能这会儿正在他大脑里打得不可开交,一波波袭来的困倦销蚀意志筑起的高墙,神经像是短路噼啪冒火花的电线。
谁也说不准一个火花落进油锅,他的意识全面崩盘后,是当场倒地入睡,长眠个三年五载……还是当场暴走,耗尽全力前,敌我不分,屠个鲜血遍地。
陆照岩大概是清楚的,自己现在就是个不稳定的□□,一个小小的颠簸就可能爆炸的那种。
但,他眼前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
“范鼎鑫,去查查那个同寝的男生。”
陆照岩看着他,目光有些艰涩的呆滞——是陆照岩有意在控制眨眼的频率,刻意减少眨眼的次数。
毕竟,眼皮每阖上一次,于他而言,都是一次考验。
即便是他也不确定,几分秒后,是再度睁开完成一次寻常的眨眼,还是就此睡去。
至于那些被他看的人,心里毛毛到背后冷汗,他且顾不上。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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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同时,火锅店里乌明维在店员提心吊胆的目光中,终于抬手招呼他们。
“这边结帐。”
他招呼的手刚落下,立马有个小哥一溜小跑过来。
他垂眼扫过一遍点菜单上的勾选,又借着点菜单的遮掩,看了乌明维一眼。
只匆匆瞥一眼,就赶紧埋头到点菜单里。
“一共是三百一十四元。”
店员小哥平时招呼客人说顺溜了嘴,一时没收住就把下面的话带了出来。
“感谢您的惠顾,欢迎下次光临。您是扫码还是现金……”
他咬了一下舌头,收住了声。
但要说的,不要说的也差不多说完了。
店员小哥脸色一下有点白,心里狠狠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这死嘴,怎么就那么快!
说什么欢迎下次光临!
而乌明维此时脸色也有点不对。
他的目光落在先前范鼎鑫搁下的钞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