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乌明维的目光注视下,眼眨了眨眼,又好奇地盯着乌明维看了两秒,而后便闭合起眼睛。
涟漪的中心恢复正常,依旧维持原先的波动向周围扩散涟漪,又在更大水花飞溅出的水珠泛起的涟漪里被打散。
乌明维几乎是在眼睛消失的同时,视线转移到那几具尸体上。
因为先前水花破开的人群缺口,他与北哥向外张望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乌明维一错而过,只当是个无关的陌生人,却惹得北哥又盯着他审视好一番。
眼再次睁开,没有如先前那般睁开全眼。它恰似困倦时惺忪的睡眼,只稍稍露出一条缝隙,日光落不进眼眶里,点不起半丝璀璨光色。
桃红的瞳色包裹在眼皮下不见天日,昏沉得宛如叠加几倍的夜晚滤镜,饱和度、亮度压低,色调与昏昏相近,泡在殷红的血泊里也就半点不显眼。
转移位置后,眼还是尽职尽责先瞥一眼母亲让自己紧盯的对象。
再度与乌明维对视上,眼显而易见呆滞了一下。
为什么自己还会被发现?
自己难道很显眼吗?
视线扫过周围的围观人群,眼很快就得出想要的结论。
那是这个人类比较特殊么?
眼很快说服了自己,强行平息下莫名生起的一丝本能不安。
嘛,也对。
毕竟是母亲精挑细选出来的人类,或许就是他拥有亿万人中的这点特殊,才让母亲垂青呢。
母亲的选择总是最好的,眼坚信不疑。
只是,在这样长久的对视下,眼莫名觉得有些束手束脚。
作为以“监视”为主要功能诞生的“监视者”,在初生蒙昧的时候,罕见得对一人的目光感受到宛若触电过敏般的不适。对母亲至高的服从与爱,死撑着它没有落荒而逃。
这很奇怪。
不知道奇怪在什么地方的眼,在清楚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将之一并传输回脑,全然相信脑能够作出妥善的安排。
至于自己……
眼重新闭合起眼睛。
乌明维挑了挑眉,像是站在鱼缸外悠闲观察水中摇曳鱼尾挣扎的小鱼。
阳光映在他的眸底,棕褐色瞳仁中有宛若金粉般细碎的金绿细点。
人类的感官在这具身体上无限放大,只等着漂亮的眼睛再度投来注视。
风从太阳的方向吹来,拂过的这片天地,墙角的小花、路边的草屑、喷泉哗哗的落水,略过围观群众的衣角裙边,挟着草木清新、水生微寒和人群杂乱的香水味儿,一并侵入乌明维的感官。
喷水里一个印着汽水公司logo的瓶盖随着水面升降,宛若一叶舟上下翩随。
主楼一层正对大门的挂画钉子撑不住画框的地心引力,向外挣扎出半个甲面。
围观人群后排的情侣,男生钻进伴侣的外套下,挤在胸前,寻找伴侣宽大背脊带来的安全感,趁机交换视线与气息,贴近亲吻。
……
血腥气是其中最为特殊的存在。
从七人口鼻溢出的血沫,无声破裂,飞溅出一点微不可察的小血珠。
可哪里都没有发现那只漂亮的眼睛。
它离开了吗?
乌明维视线环顾周围,被窥视的感觉消失不见,这竟然没有原先所想的轻松,反而让他像是那些即将撸到猫,却又被猫儿从掌下溜走的人一般懊丧。
而此时,原先眼睛闭合的那个位置的血泊里,眼睛重新又睁开了一条缝。
带着点猫猫祟祟的眼睛,克制住自己将目光投注到目标对象身上,它应该先取一些“烂苹果”回去。
而它的位置很好,好到要取得这些“烂苹果”简单到宛若探囊取物。
眼没有方便控制拿取的肢体,甚至没有可以直接用来盛放这些食物的大嘴,它单纯只是一只眼睛。
但作为由母亲分裂出的怪物,为母亲捕食本就是本能。
本能叫它注视着食物,在瞳仁深处迸发出光辉,那些“烂苹果”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从这些亡者的灵魂上剥离。
灵魂在尖叫痛嚎,能听到眼和乌明维都视若无睹。
眼正忙着捕食,而乌明维正饶有兴趣观察着眼睛的捕食。
以灵魂情绪为食的小怪物。
乌明维更加觉得它可爱。
尤其是在捕食时,眼睛的瞳仁会变得很亮,还能从这单只眼睛上看出点笑意。
眼睛会像是一个不断塞入东西的口袋入口,一动一动地膨胀又收缩,瞳仁却像是有单独的意识,紧盯着食物满是贪婪。
源源不断的情绪流向眼睛,把那只本来就漂亮的眼睛也染上一点莫名的香甜,搭上那澄桃粉的眸色,叫乌明维也突生出点食欲,舌尖抵着犬齿在齿缝间顶顶,还是选择遏制。
要吃,也不必是现在。
况且,乌明维清楚地知道,自己并不饿。
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生物存在,他便不会有饥饿的一天。
他现在的这种状况,用人类的描述更为准确来说——是馋。
眼现在的境地真有点像是猫儿,进食的时候还要注意防备人类没有边界的伸手抚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