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脚步声仍然跟在后边。
这匹白马没经受过训练,在几个强壮的士兵的追逐下差点乱了阵脚,从山路上摔落下去。还好洛成玉少时好纵马游玩,在几个极其惊险的时刻及时调转了方向,阻止了白马‘寻死’。
但马已受惊,需要使出比平常大得多的力气才能控制住。粗粝的缰绳把洛成玉的手心勒出血痕,可她顾不上疼痛,甚至紧绷的情绪让她暂时遗忘了疼痛。
她不能被抓到!
洛成玉咬紧下唇,回头,目光短暂同紧追不放的追兵身上停留,心下暗道不好。
山路难行,白马跑不快,她也不敢刺激白马发了疯地跑,怕摔下山,断了腿或者直接摔死。但是这几个士兵显然很善追逐,体力又好,眼见着距离就要接近。其中一个面目凶狠的终于失去了耐心,从怀里掏出平时玩耍用的羊旮旯哈①用力一掷,霎时带风击中白马的后腿。
白马吃痛,惨叫一声偏离了方向,用力地甩着身体。
“啊!”洛成玉控制不住,随着白马的跌倒而向前摔去,眼见着就要被跌下的白马压中身体。
完了!
最后一个念头出现在洛成玉脑海。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
这回不死也得断条腿。
就在无力回天之际,忽然有一股力量揽住她的腰身,灵巧地带她向右一偏,从摔倒的白马中脱身。
“江蝉?”洛成玉呼吸急促,她迫不及待睁开眼睛。
入目,是再熟悉不过的一张脸。
他似乎瘦了一些,眉头紧锁,脸颊的血痕还没完全愈合,活像刚从一场生死之战赶来。
白马倒地,惊叫一声,接着挣扎着站起来跑远,余下后边追逐的几个士兵面面相觑。
距离不过十几步的样子,他们互相交换了眼神,团团围住二人。
“小子,趁早离开,别管闲事!”先前用羊旮旯哈攻击白马的士兵开口,操着一口非常不正宗的中原话,口音浓重。
他们隐隐从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身上察觉出一种不好对付的气息,因此没有敢率先出手。
江蝉闻言神色未动,仿佛没听见似的。他松开搂抱洛成玉的手,垂眼的瞬间撞进洛成玉莫名的眼神里。
江蝉心一震。他辨不清洛成玉眼睛里好像一团雾一样越来越浓的情绪是什么,只觉得热烈得快要把他吞没。
他准备好的关心的话忽然什么都说不出口,耳边那困扰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大到他要怀疑是不是他已毒到晚期,毒素影响了他的心脉,让他出现种种幻觉。
总之,他略狼狈地错开眼神。
洛成玉没等到江蝉的安慰,失望地看着他一言不发挡在她身前。
“你小心,他们都是漠北人,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同伙。”洛成玉还是提醒,目光落在江蝉笔挺的背影上。
那把剑,已然出鞘。
“嗯。”江蝉微微点头,声音一如既往清冷。
“你……你敢……”小兵见江蝉拔剑,声音下意识地颤抖,想继续用恐吓吓跑对方。
可惜,他没有说完的机会。
剑穿入肋骨,一转,由竖刃变为横刃,用剑宛如挥笔,笔走龙蛇般的一划,血肉横飞如墨泼渲染,黏腻声响格外恐怖。
‘唰’,刚才还叫唤的人被切成了两半,由上肋骨起,一分为二。
江蝉不语,只是翻手间甩开剑上鲜红的血液。
他不喜欢这股腥甜的味道。
他闭上眼,手中是一直陪伴着自己的利剑,杀人如削泥,利落干脆到人体断裂,血液横飞的声音都变得漫长而悠扬。
耳边的心跳声越来越快了。
究竟是谁的心跳?
江蝉墨眉紧锁,手中的剑像长了眼睛一样,精准索命。
“你为了谁拔剑?”
黑暗中,他听到师父的声音。
那是他快要修炼成逐月剑法的一个夜晚,师父站在他背后,如枯藤一般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他快要失控了,体内真气乱窜,游走的难以控制的力量要冲破他的肺腑一样,手中的剑怎么用力也端不稳。
他第一次听到师父如此冷静不带情绪的声音,冰霜降于天地似的,飘渺远飞,又清晰入耳。
“你为了谁而拔剑?”
师父手掌力道加重,江蝉终于感觉到疼痛。
活过来一样,江蝉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了……我自己。”
“呵。”
停止了。
江蝉将剑从最后一个人的胸膛拔出来。
他没有睁眼,但是他能‘看到’。
看到身后之人的惊讶,看到不远处追赶而来的人的惊恐。
为了自己而拔剑。
江蝉睁开被血糊住的眼睛,不甚在意地擦了擦。
赶来的呼延白一行人入目就是一片断尸残骸的恐怖画面,每个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究竟是什么怪物?能把他的亲兵杀成一片碎尸?
呼延白几乎要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他指挥着同行护卫他的士兵小心翼翼地向后撤,直到撤出百米也不见江蝉追上来厮杀才稍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