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家,果然我不出所料,阿霜不理我了。
叫它它不应,喊它它不来,摸它它就躲,再不死心伸手摸还挠你两爪咬你一口。
我瞪了洛倾川一眼:“都怪你,说什么要走回来。你看,阿霜现在不理我了。”
“……”洛倾川的表情似乎是有些无语,但没反驳我说的话。
“嗯,都怪我。”
“你知道就好。”我满意地点头。
绝对不是我提出要走路回家的。
绝对不是!
*
又抱着书本啃了几个月,乡试毫无悬念地过了,只是发挥不好,堪堪拿了个亚元。
年末,爹和娘亲说要去拜访一个友人,越姐姐离得太远赶不回来,只往家里寄了家书。我、倾川、我妹、还有那个杨如清,过了这么多年第一个冷清到只有寥寥几人的春节。
次年,又参加会试。
会试发挥不错,意料之中地拿了会元。
同年四月,入宫参加殿试。
日头正好,煌煌映衬着朱墙碧瓦,宫殿更显得巍峨。
前十名考生站在殿内,内侍候在一旁,大多数考生平日里见都见不到的大官此刻站在一起,殿内分明有许多人,却安静不闻人声。
我站在考生列中第四位,也就意味着我的排名被读卷官列在第四。
我垂着眼眸,将视线控制在龙椅之下。
我看不到今上的脸,却知道他的目光正在我身上。
*
李明淳站在台阶之上,看着底下的众人。
看着看着,目光渐渐落在站在最前的那个青年身上。
还是熟悉的身形,气质却截然不同了。
以往是挑挞的浪荡公子,如今身姿笔挺,往那里一站,就是妥妥帖帖的芝兰玉树、出类拔萃,眉目间是遮不住的意气风发。
李明淳蓦地想起了洛家父子,还有去年辞了官的左仆射。
思绪回转,他的目光重又落回面前藏拙了十余年的青年身上。
这样的一个人,恐怕只有这样一个人,才担得起探花郎的身份吧。
……
府内,洛江潜拿着笔,正在临一张字帖。
房门猛地被人推开,侍墨急吼吼地冲进来,甚至顾不得什么主仆有别尊卑有序,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欣喜道:“公子,公子他中了探花!眼下正要打马游街呢!咱们快些去,不然等会挤不进去了!”
洛江潜手一抖,毛笔落在宣纸上,划开一道浓黑的痕迹。
他顾不得去捡,罩上外衫,和侍墨出了门。
他甚至不想问清楚再走,而是边赶边问侍墨具体情况。
侍墨激动到语无伦次,好不容易才把自己舌头捋直:“公子会试就是第一,殿试的时候,我听人说,今上连连夸赞公子,钦点了公子为本届探花郎!”
洛江潜听着,心里却诡异地没有太多惊讶的感觉。
他的追衣,本来就该如此优秀。
只是……
洛江潜看着面前的人山人海,停下脚步。想到要怎么挤进去,脑子都疼了。
“公子!来了!”侍墨突然一声惊呼,不自觉拽住了洛江潜的袖子。
洛江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为首的那个青年红衣张扬,骑在高头大马上,带着红花,手中捏着枝四月娇杏,说不出的意气风发。
他目光炙热地看着那个青年,胸口心中情绪汹涌澎湃,说不出是什么,只觉得自己脚下轻飘,好像踩着一团棉花。
分明隔着重重人群,那青年却似有所感,嘴角噙着笑意,目光穿越人墙与喧嚣,径直落在他身上。
那是他的追衣啊。
周遭的声音一下子模糊,或感叹或羡慕或鄙夷或讥讽,他全都听不见了。
他只能听见那青年在马上爽朗的笑声,只能看见青年肆意飞扬的墨发,眼睛里只盛得下那一抹大红。
周围的声音与他有什么相干?他只要鹤追衣就够了。
手里那枝刚刚被抛来的桃花开的娇艳,一丝一缕的花香顺着鼻腔浸入心脏,在四肢百骸蔓延开。
洛江潜的指尖轻轻触在桃花瓣上,勾勒着花瓣的轮廓——
好像追衣的眼睛。
*
其实对于探花郎是我这件事,我并不是很感到惊讶。
我对自己的才华还是很自信,况且我与今上同窗多年,不只他了解我,我也了解他。
江山社稷永远在首位,其次便是情谊。
不管之前发生的事是他有意还是无意,他都会觉得亏欠。
我倒不觉得因为皇帝偏袒,把我从二甲第一的传胪抬甲到一甲探花有什么不对。
再说了,说句大不敬的,今儿就算是换个皇帝,这位置也得落到我身上。
谁叫我是这届进士中相貌最俊俏,且年纪最小的那一个?
红花白马,打马游街,好不风光。
快经过我家门前不远处的那条街,心跳却突然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