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大老......哦王大师,跟您说啥?我能帮你,咋帮?我就是一个会计。”唐施诗一边说,一边没了底气,说完又转头瞪了他一眼。
“哈哈哈哈!”大老王倒是乐的不行,“哎呀两位别客气了,是我请你们来的,我来吧。”
大老王放下茶杯,起身走到桌前,拿起手机递给唐施诗。
她接过手机一看,竟然是一条往年的新闻。
《17岁少年不堪学业压力,深夜跳桥自杀》
这?唐施诗有点摸不到头脑,转身看向大老王。
他一脸严肃的看着她,轻轻说道,“是他,你认得的。”
“你是说......你是说,小青山?”唐施诗一下就想到他,毕竟这个年龄段里去世的孩子,她只认得小青山,还是在地府这种地方。
她刚一提到“小青山”三个字,刘女士立刻触电般弹起来,拉住唐施诗的手,问到,“你认识他吗?青山,他是我儿子。”话还没说完,那女士的脸上已经滑下了泪珠。
唐施诗一时手足无措,赶紧飞快的思考该怎么应对。此时,大老王更像是看热闹一般,站在一旁毫无动静。
“大师,这个只能大师帮你,我不能,我只是个普通人。对不起,刘女士。”唐施诗狠下心,轻轻推开刘女士的手,转身走到了落地窗边,背对着客厅。
她的眉头紧锁,咬了咬嘴巴,不知道回头该说些什么。她隐隐觉得,这件事不是她想的那样,小青山一定有自己的苦衷,她得去找他问问才行。
“王大师,我得走了!”唐施诗想明白了,立刻要走。
刘女士还想张口再说什么,却被大老王示意停下。他走到唐施诗身边,观察一番,看得唐施诗有点发毛。
“你看什么?”
“你是不是又去了?你看,头发白了一块。”他说着举起手机,趁她没反应过来拍了一张,拿给她看。
唐施诗半信半疑,她接过手机一看,果然,自己的后脑勺下面,有一块隐藏的地方,已经隐隐露出了银白色的发根。她立刻心里突突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回去吧。施诗,记得我给你的赔礼吗,再去的话带上,有用。”大老王说完,摆摆手,飞飞立刻过去开门。
唐施诗走到门口,才想起来就这么走了有点不太礼貌,又转身对刘女士告别。
“节哀,姐姐,你要有自己的生活,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了,都是命中注定的。”她说完,低头转身闪出门外。
真奇怪啊,唐施诗,你真奇怪,什么时候开始,你也劝人命中注定这种话了。真有意思。她摇摇头,刚好手机响了,是老姚。
“怎么着,又得去接你呗?”
“来了来了!”唐施诗苦笑一下,又启动车子开进了黑夜。
周末的晚上必然是堵车的,哪怕都10点了,还是车流不息。她等候着长长的车龙,想起悦姨跟她讲的那些话。
广厦司其实也曾经是个正经地方,历任司主都是刚正不阿、明辨是非。千年前,一次罕见的暴动,一个组织者趁机夺走了司主看管的精元,占领了他的府邸,而那届司主则不知所踪。奉南一怒之下放弃了广厦司,再不允许其他各司与之往来,并且切断了精元的根源,要把这里变成了一座死城。那个组织者凭借自己的声望,募集了不少流亡的亡魂作为信徒,派遣他们四处奔走,促成了现在的广厦司。
这里变成了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地府里的亡灵一般都是按照各司的安排,判别后该投胎就投胎,想做为差使就要经过考验,而那些既不愿意投胎又不想当差的,大部分都去了容安司流浪。但地府是一个磁场强大的高维空间,如果没有源源不断的精元维持,亡灵根本不可能存在任何形态的意识。被流放或是流浪的亡灵,只有两个出路:一个是用钱买到一切,包括精元和自由;另一个就是钱花光之后,被不明组织(也就是如今的老君堂)捕获,炼化成精元,作为商品滋养其他的亡魂。
悦姨说,她在这需要交高昂的保护费才得以安全和自由。老君堂作为广厦司的最大组织,甚至能买通命薄司和其他各司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地颠倒乾坤。
唐施诗还记得,自己瞪着清澈愚蠢的大眼睛问,“那,老君堂这个组织,靠什么得以维持呢?总不见得只手遮天,那么厉害吧?”
悦姨告诉她,老君堂的运转一是靠精元买卖,足以应对日常开销,这项几乎跟黑奴交易似的精元产业链,被很多亡魂既爱又恨。与此同时,老君堂也并非仅仅是个地下组织,它的另一个滋养来源是人间。人间有无数人会供奉邪灵,而其中的一些正是被老君堂所控制。这些人间的供奉,源源不断的流向金银司。地府里的金银司只管开户和交易,并不看是否属于黑市明市。唐施诗心想,那不就是做成了离岸银行。
唐施诗又问,“悦姨,钱花完了,到时候你怎么办呢?”
悦姨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又恢复了明快,笑着说,“这是我的新生,我要好好为自己而活。你看,我在学认字,弄懂了什么叫光阴似箭。时间一晃就过去,可不就是像箭一样快嘛。在这里很好,只要我的子孙世世代代记得我,我就能永永远远地在这里。”
唐施诗陷入了沉默。
悦姨知道自己的身世。毕竟,她现在认字了。
晚上回到家,老姚早就走了,还给她剩了一份煲仔饭在桌上。唐施诗这才想起来,看了一眼手机,老姚留言,“走了,游戏机放你这,有空你再玩。”
她一下子泄了气,这一天只有24小时,自己却像是过了一个星期,精疲力尽。饭没吃几口,她就眼皮打起架来。
恍惚之间,唐施诗看见黄玫瑰。
她在一片潋滟的灯光里走近,轮廓渐渐清晰起来。唐施诗揉揉眼睛,“你怎么来了?”
“我不去救你,是因为......”
“哎呀!别说这个,我知道,肯定有原因的。”唐施诗走上前,摸了摸她的头发,细长柔软的麻花辫子,显得她格外清丽。
黄玫瑰把自己曾经被老君堂抓过的经历一一讲了,又问唐施诗,“你见到徐大哥了吧,他怎样?”
“你别顾着我哥了,你先说说你自己吧。”唐施诗问她,“你是怎么回事?小青山跟我说你反转了空间,这又是啥?”
黄玫瑰听了有点不好意思,只能憋红了脸点点头。她解释到,“我以前也不知道自己有这种能力,因此不会控制。后来司主教导我很久,我自以为运用自如,没想到还是失手了。”
唐施诗眼睛一斜,“不过你这个特异功能,哦不对,你这个技术,有什么用呢?常年在地府里,难道你就用来抄个近路?”
“你真是,哈哈哈哈哈!”黄玫瑰被她一逗,禁不住哈哈哈直笑起来。过了半晌,她才冷静下来,说到,“你忘了你的弈星珠子了嘛?我呢,不需要那珠子,是哪里都能去的。”
“那,你不还是得在筑梦楼上班,还能去干啥呢?”唐施诗没懂,显然她这种三维空间的生物很难理解高维空间的原理。
黄玫瑰觉得三言两语解释不清,干脆静下心来,给她上了一课。
反转空间在地府里最大的价值,就是准确的获取的任何事物在任何空间的形态和意识。黄玫瑰作为筑梦师,本身就能获取任意对象的意识,加上能穿越空间,那几乎是代表着在任何地方,都不会有对于筑梦司的秘密。司主之所以留下她,更多的是需要她帮助自己执行一些秘密的任务。只是,事出反常必有妖。最近黄玫瑰觉得司主不对劲,先是许久不再安排任务给她,再就是时常出现在一些不应出现的场合,阻碍她的行动。这让黄玫瑰不禁怀疑,司主有问题。
当然,原本她也并不怎么喜欢司主。毕竟,她是知道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秘密,甚至于连筑梦楼的精元有不少也出自黑市,她也心知肚明。
但有什么办法呢。作为一名在册的差使,她只能靠着这个组织才能存在,如果连存在都没有的话,更何谈什么意义之流。她不敢跟唐施诗说这些阴暗的想法,只能自己消化。
唐施诗只顾着听那些有趣的东西,缠着问了不少反转空间的趣事。最后,黄玫瑰忍不住又问她,“你去了两次广厦司,徐大哥到底怎么样了?”
“哦!哎呀!”唐施诗一拍脑门儿,“我呢,被抓去的时候赶上老君堂闭门,才被悦姨救了。老徐我这次没见到,但是悦姨说他没事,你就不用着急啦。”
黄玫瑰疑惑,“悦姨是谁?”
唐施诗一愣,又想起来她并不知道这一出,于是又把怎么被抓,怎么获救的事情讲了一遍,听得黄玫瑰是胆战心惊。
唐施诗登时有了主意,狡猾地抓住黄玫瑰的胳膊,“我问你,先别管老徐。你,你生前,是不是喜欢过一个男同学?哎!你别紧张,别激动,我只想确认一件事。”
黄玫瑰愣住,随即眼眶湿红。
唐施诗刚想再说点啥,突然一阵“嗡嗡”的声音又360度环绕响起来。她眼睁睁的看着黄玫瑰又消失在灯光里,胳膊一凉。
我去!手机震动,这个点了谁来电话啊!她一边抱怨,一边拿起手机。
来电显示,“Bet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