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施诗赶紧喊到,“啊,这个,那个,宝贝,你乖哦。那个,那个,有话好好说,咱们素不相识,多有打扰,你......”
她还没说完,那小孩嘴巴里已经伸出数条细长的宛如章鱼触角般的东西,直直地冲着唐施诗面上就来。她伸手一挡,立刻被触角缠上,胳膊一阵热辣辣的痛。
“什么鬼东西!太过分了!”她使劲一拽,那小孩吃痛了一下,触角缩了几只回去。她刚松一口气,再回神看时,蓝衣小孩突然一个翻身窜过来,伸手就要抓她。
“萌萌!快住手!”突然一阵熟悉的女声传来,唐施诗大喜,救星来了。
只见黄玫瑰一个闪现到了唐施诗身前,甩出几条黄丝带系住了小孩的身子。蓝衣小孩动弹不了,发出低吼,显然十分生气。他身上突然分泌出大量的透明液体,黄色的丝带突然都化作焦黑的碎片,一片片飘落在石板上。
唐施诗都看懵了,你大爷的这难道是硫酸嘛。什么妖怪,硫酸宝贝啊这。
黄玫瑰愣了一下,立刻一个闪身,顺手把唐施诗甩出去几米,险些被液体溅到。她拔下头上的簪子往空中一划,那小孩立刻尖叫起来,声音非常刺耳。唐施诗有点受不了,赶紧捂住耳朵。
过了一会儿,小孩终于安静下来。黄玫瑰收起簪子,走过去,把她倒拎起来。一边走,一边问,“老实了吧?”
那小孩还是嗷嗷地喊着“不服、不服”,表示气愤。黄玫瑰没理他,直接给他甩到河里,又伸出一根丝带把他绑住,看起来像是在河里洗菜一样,甩了几下把蓝衣小孩提了上来。
这一顿操作,把唐施诗看呆了。我天,还好我以前没有得罪黄玫瑰,她第一次见我真的是手下留情啊,不然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想到这,她才回过神,喊到,“黄玫瑰,你有钱了吗?”
“嗯?”黄玫瑰一愣,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是把那小孩拉起来,走到唐施诗面前,说到,“看一下,这是姐姐的朋友,唐施诗,以后你不能欺负她。”
“哼!”那小孩把头一歪,整个身子扭过去,表示极度抗拒。
唐施诗也不甘示弱,有了黄玫瑰撑腰那不是可以横着走,“切,什么破小孩,一点也不尊老爱幼,还会吐硫酸,真恶心。”
那小孩见她这么说,又想发作,奈何被黄玫瑰制住也不敢动,只能口齿不清的喊,“你白痴,大白痴。”
“哎呀好了好了!”黄玫瑰头疼欲裂,把这两个祖宗拉到一处僻静地方,安抚起来。
“你不认得她,她是我们这最小的筑梦师,叫萌萌。”她一边说,一边摸摸蓝衣小孩的头,示意他唐施诗是个好人,不用担心。
“我不懂,她不是鬼,也不是人,那是什么?”萌萌问到。
唐施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穿了白斗篷,遮盖了活人气息,但确实又不是鬼的命格,因而这小孩也判断不了她到底算什么。
“小破孩,我可是有娘家人在的,你下次别惹我,不然我叫黄玫瑰教训你。”
“哼!你,菜鸡。”萌萌笑嘻嘻地说。
“啥!”这可把唐施诗给气坏了,刚冷静下来,又被点着了,黄玫瑰一把给她摁住,吓唬到,“别喊,一会儿把阴兵招来,没有徐大哥不好办。”
说到老徐,唐施诗情绪立刻低落。黄玫瑰看出来她心情不佳,转头跟萌萌说,“你先回去,别跟旁人说,尤其是小青山。”
“哦。”萌萌乖乖去了,临走前还给唐施诗扮了个鬼脸,又吓了她一激灵。
“黄玫瑰,我去找王大仙了。”唐施诗心不在焉,她胳膊上这会儿火烧火燎的疼,硬是忍着没说。
黄玫瑰一边拿出黄丝带给她绑了一段,一边问,“找他干嘛?你不是要去找文新子嘛?”
“我都知道了。”她抬头看着黄玫瑰,她的眼睛又大又亮,先前只觉得她好看,没曾认真看过。
“知道什么?”
唐施诗索性一躺,枕在黄玫瑰腿上,慢悠悠地说,“我跟老徐,上辈子是不是兄妹来着?”
黄玫瑰的手停在半空,愣了一下。她还不知道唐施诗卡了bug偷偷知道了这个秘密,只觉得是大老王告诉她的。但是也奇怪,王长凌没事告诉她这个干嘛。该不会是......
“王长凌是不是跟你说了广厦司的事?”黄玫瑰突然问。
“你别打岔。”唐施诗有点诧异,她一直以为王大仙虽然跟筑梦司有来往,但不至于跟黄玫瑰相识。哪有阴阳人能自由出入地府,还跟各司的差使打成一片的。要真这样,估计他也离真正的下地府不远了。
唐施诗又接着问,“我们难道真是兄妹,这可怎么算呢?”
黄玫瑰只好沉默。她以前答应了徐怀卿,什么都不说,虽然他现在深陷广厦司,但黄玫瑰还抱着一线希望,希望有一天他能回来。
“算了,我知道了。”唐施诗见她一直不说话,也明白什么意思。她躺在河边儿,身体逐渐冰冷起来,枕在黄玫瑰腿上的脑袋也渐渐沉重,不知道怎么就睡了过去。
黄玫瑰盯着河水里偶尔飞出来的冷白色磷火,眼神恍惚。她知道,唐施诗一直没有告诉她,爸爸已经死了。就在刚来之前,她才接到金银司的小差送信,说她收到一大笔钱。黄玫瑰明白,已经好几年没有人给她送钱了,如果爸爸还在,肯定不会忘记。这人还真是奇怪,非亲非故地三番五次闯地府,又不远千里去老家给她烧纸钱,甚至还被王大仙拖下水,要骗她去广厦司,真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另有所图。自己活着的时候不知道人有多险恶,反而死了以后却见识了太多了人心叵测、机关算尽。
“罢了。人活着就是自私,死了反而好,心无挂碍,一了百了。”黄玫瑰悠悠地说。
远远的,王大仙站在一处隐蔽的角落里,静静地看着她们。
第二天一早,唐施诗冻醒了,她感觉自己头痛欲裂,昏昏沉沉。她心想该不会感冒了,爬起来烧了点热水喝了。拿起来手机一看,昨晚四个未接电话,是一个陌生号码。
难道昨晚睡的太沉,没接到。她有点疑惑,又回拨过去,很快就接通了。
“怎么昨晚不接电话?”对方一上来就很直白的责问。
“哦不好意思,睡得有点死,没听见。请问你是......?”唐施诗被问懵了,还不知道怎么应付。
“中午12点,南清真寺北边的巷子,老春小吃。”对方说完就挂了电话,惜字如金。
唐施诗不满地咕哝,“啥啊,上来就整的跟接头似的,还清真寺,诶?不对。”
南清真寺怎么那么耳熟?她极力回想,哎呀,南清真寺,不是黄玫瑰以前住的地方嘛,棉纺二厂家属楼。唐施诗的心脏开始“咚咚”地跳起来,该不会是跟黄林夕有关。
再次来到老春小吃,当时那个跟她聊天的阿姨看上去憔悴了一些,没见大叔的影子。
“阿姨,来一份素面。”唐施诗走进去,掀开后厨的门帘。现在是正午时间,大部分年轻人都去上班了,附近家属区只有零星的老人过来吃饭。
阿姨从帘子后面露出头,看了她一眼,“好嘞,坐那吧。”
很快就12点了,唐施诗一边吸溜面条,一边有点着急,那个人还没来。这时,阿姨得了闲,从后厨走出来,径直走到唐施诗桌前,一屁股坐了下来。
“姑娘,你咋又来了?”原来她还记得。其实当时阿姨就觉得这个女孩子跟黄伊文是真像,连她都吓了一跳。一想那孩子没了也有二十年了,要不是老九以前时常过来吃饭聊天,怕是连阿姨也不记得她了。真可怜见的,她心想。
唐施诗冷不丁被问,抬起头,她从阿姨眼睛里看到一丝莫名的同情,那个眼神让她有点不舒服。她对阿姨说,“哦您还记得我呢,我来看看黄伊文,这不是清明节忘记来了。”
“哦哦,是这么说。伊文那孩子真是,哎呀,不说了不说了,你吃你吃。”她一边起身一边摇摇头,嘴里咕哝,“倒不如个外人有情义啊。”
这时,小店门口突然暗了下来,有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堵在门口。唐施诗敏锐的感觉到一股特别的气息,是浓重的烟味,那种多年浸泡在香烟里的人才有的一股味道,她皱了皱眉。
抬头一看,对方长了一张白净的脸,跟他五大三粗的身材很不相称,一点也不具备东北□□大哥那种古铜色的皮肤和凌乱的胡茬子散发的魅力。他穿了一条宽大的藏蓝色西装裤,露出脚脖子和灰色袜子,上衣是个褪了色的棕色皮夹克,里面套了一件白蓝色条纹衬衫,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个菜市场管理员。唐施诗的直觉告诉她,就是这个人。她招了招手,问,“你是找我吗?”
大汉走上前来,打量了她几眼,表情有点惊讶,开口就是浓重的东北腔,“你咋是个小丫头?”
额。唐施诗心想,这是夸我还是损我,我已经30了,还小丫头,东北的朋友真是会说话。她有点尴尬,只能指着桌子上的面,问,“来一碗吗?还挺好吃。”
他走过来,拉出一条凳子,坐下来就熟练地掏出打火机开始点烟。
“哎!这里是公共场合,不能抽烟。”她话还没说完,对方已经嘬了一口,直直吐出来呛人的烟气。
“也,也行吧。”她嘀咕了一下,随即又想直入主题,盯着大汉的袖口,那里有点油腻,好像是穿了挺久,“大叔,你找我干啥?你是不是认识黄玫瑰,哦不对,黄伊文。”
对方不理她的话,而是凑上前来问,“你是谁?跟她什么关系?还没轮到你问我。”
“你这个人。”唐施诗本想骂他一句,但看在体型差距过大,对方又看起来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主儿,她心想,只能智取啊这是。
“算了,看你啥也不知道,不跟你说了。”大汉把烟一掐,捻在唐施诗面前的咸菜碗里,“嚯”的一下站起来,双手插兜,转身就要走。
“哎!”唐施诗也连忙起身追上去,奈何对方走得极快,她也不敢伸手拦着。俩人到了店外,那个大汉就上了一辆破旧的白色桑塔纳,车盖上写着“police 警察”。
唐施诗愣住了。
大汉开门上车踩发动机,一气呵成,没有一丝犹豫。唐施诗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已经一骑绝尘,消失在巷子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