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大多数人的审美来看,川奈的确那是个赏心悦目的大美人,双眼通红的,看来是刚刚哭过不久,并没有刻意凸显,却也有着令人怜爱的脆弱。看见虞淑苓过来之后好像找到了支柱一样,紧紧抓住她的手,像是从她的身上在汲取力量。
虞淑苓同样也以很大的力道回卧过去。她的手劲本来就大,把川奈的手都给握红了,但正因如此,川奈才有了点安慰。
“马姐……之前把我叫到她的办公室里去,那时候我们都还是练习生,她单独叫我,我不敢不去,她就叫人来把我衣服脱掉,强行拍下我的照片,用来在我不听话的时候威胁我。”
一个人要有多信任对方,才能把自己的苦痛和伤疤揭开,或者血泪讲给她来听呢,起码虞淑苓在以前从来没有想过,川奈居然会对她信任到能够把这种事和盘托出。即使表达起来没有那么清楚,还需要靠肢体语言来辅助,虞淑苓却也在她那双渐渐浮上泪水的眼底看到了冰冷极致的绝望。
川奈是外国人,没有任何背景,父母在她十几岁的时候迁居到这里之后又天涯海角的到处跑,把她给遗忘了,几乎是让她自生自灭。正因如此,这些人才觉得她格外好拿捏,就算是对原主,她们也没有狠到这种程度,顶多也就是给虞淑苓塞张房卡,看她的意愿。
娱乐圈里想走捷径的人也并不在少数,或许有的愿意用自己的外貌乃至身体来作为利益交换,获取更多的资源,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巨额利益的诱惑下也能保证不走弯路。
在听懂了她们所说的以后,川奈断然拒绝了,但没想到面对她的就是永无止境的骚扰和威胁,还有羞辱和PUA。
在她们的威胁下,川奈想过让步妥协,甚至都在最绝望的时候想过一了百了,最终又靠着那股毅力撑了下来。她甚至被要求去偷偷拍摄队友的不雅照片,用来和自己的作为交换,川奈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这种事,更不想再多一个人知道或是多一个人被牵扯进来,就只能用最冷漠的姿态来武装自己。
后来阴差阳错了之下,李颂发现了,两人彻夜长谈。当时的李颂有了破管子破摔的打算,是想去告发的,结果到最后,川奈又没能有站出来的勇气。
她知道队友也或多或少的有被那些人骚扰过,可要把自己的伤疤揭开本身就是极其痛苦的事,更况且在面对这种事时,女孩子总是会更加担忧恐惧。
网络上的流言,身边人的有色眼镜,无一不会构成一把看似渺小实则强大的利剑,杀人于无形不见血。
川奈真的不想把欺负自己的人绳之以法吗?实际上她是在害怕,害怕这件事公开以后自己会被讥讽嘲笑,浸泡在谣言的苦水中,从此以后,许多人看见她都会把她和肮脏的羞辱词汇挂钩,仿佛天生她就低人一等,即使是带着同情的眼神,谁能又不保证被偏见所包裹着。
她实在是太害怕了,更无处去诉说。在那以后,李颂心理状况也日渐下滑,川奈更加觉得惶恐,愧疚和孤独几乎要把她淹没。
说到这里,川奈已经泣不成声,最后干脆伏在虞淑苓怀里嚎啕大哭起来。李颂后来要去看心理医生,她一直觉得自己也有责任,多种情绪交杂下导致更加痛苦,要不是虞淑苓的主动示好亲近,川奈可能会把这些话烂在肚子里,直到Lyer解散,各奔东西。
虞淑苓一直都觉得队内的气氛有些不太对劲,只要是在公司里,这些光鲜漂亮的年轻女生们却都一个比一个打扮的老土,穿着肥大的衣服遮掩身材本身的靓丽。现在听川奈说完,心里的疑惑总算是串联成一条线油然而解,随时生出的还有发自内心的愤怒。
来到异世界之前的不明死因,历经背叛与算计,让她心中埋藏着一座沉默的火山,在此刻总算找到了引燃的发泄口,变得汹涌澎湃。
她没有责怪川奈当时不够勇敢。
从前,她也活在这样的规训之下。
在男性掌权的时代,能允许她和男儿家一样出入学堂读书,马场习武,就已经是莫大的恩赐,女子主要被灌输教导的依旧还是以夫为天,才不违背伦理纲常。到了这个开放的时代,虽说倡导男女平等,但舆论的风向并没有彻底扭转,附加在女孩子身上的道德枷锁太多,一时间没法让所有的人为之更改。
虞淑苓筹谋算计,自认为不是什么很乐于助人的好人,但锋利的刀刃也绝不会朝向无辜的女子。面对在自己身上嚎啕大哭的川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作为安慰,这种时候川奈是需要一个发泄口,并不是要谁来教她什么人生大道理。
等到川奈哭个痛快以后,虞淑苓就拿纸巾给她擦干眼泪,淡淡的说了句:
“现在站出来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