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伦给自己的女儿准备礼物去了,是一只木雕小象,做工很精巧,眼睛甚至还能眨。他把小象给塔莎,转身进厨房了:“在做蛋糕,那交给你们应该没问题吧。”
有,最大的问题在这。
“阿莱哥,要不你还是出去吧。”骆峤真心实意地建议,然后拉住亚伦:“你来吧,我这快结束了。”
崔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他觉得所有人都围在厨房,他在院子里不太好吧。
需要帮忙吗?他问。
……
然后他和钱自莱一起出去了,现在凉棚下有不会做饭的钱自莱,和会做一点但因为厨房里已经没地方而被赶出来的崔涣,以及寿星塔莎。
塔莎在院子里跑来跑去,钱自莱和崔涣面面相觑,两个人同时笑了。
“我刚才不是有意的,塔莎吵着要找骆峤,我没办法,”崔涣解释道:“不是故意要……偷窥你们,你明白吧?”
钱自莱点点头:“本来就是公共空间,没什么偷窥不偷窥的,何况我们也没干什么。”
“对了,”崔涣去摸自己的护照夹,从里面抽出自己的名片递给他:“我的名片,如果以后你需要我的帮助,虽然我不一定能帮上什么忙。但,万一呢。”
钱自莱伸手去接,这张名片很简单,烫金的两个字:崔涣。下方附了电话号码,但职位写的依旧是是:医疗记者。
“你不是已经辞职了吗?”钱自莱捏着这张名片,来回看了两遍。
崔涣啊了一声:“你说这个?这是当时还没辞职的时候印的,想着印都印了别浪费,就一直留着用了。”
“而且我挺喜欢当记者的。”崔涣又补充。
“那怎么还辞职,”钱自莱顿了顿,“因为……”
“因为骆征南?算是吧,但也不完全是。”崔涣补全了钱自莱的未尽之意,其实两个人并不熟悉,他不应该和钱自莱说这么多。但人与人的联系是很奇妙的东西,他们因为骆征南和骆峤联系在一起,很微妙的熟悉感就自然而然地产生了。
“刚开始确实因为他,其实我去也门的目的就是采访他,但是,”崔涣放空自己的表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悲伤:“我总觉得时间还长,总觉得来得及,他走之后,我的录音笔里还有他回答的两个问题,备忘录里还有我准备好的采访问题。但我没机会说了。”
“参加完他的葬礼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我回国了。他的那段采访我不打算发,但报社态度很强硬,他们觉得录都录了,不发出来太可惜了,”崔涣说,“他们和我说,反正人已经死了,真真假假还有那么重要吗?就算写点假的东西,他也不能活过来找我讨说法。”
“那时候我明白,原来新闻的准确性、时效性对他们来说根本不重要,一直以来只有我在坚持这些。然后我砸了相机,把录音笔也弄坏了,赔了报社一大笔钱,我辞职了。”
他问钱自莱:“都三十岁了还做这些,挺傻的吧?”
“你和骆峤挺像的,”钱自莱说:“医生和记者,都是需要很强的信念感才能做的工作。”
崔涣看他:“也不一定,说不定你也可以。”
“我?”钱自莱好笑地指指自己,摇了摇头:“我不行的,我更适合稳定的生活。”
最好稳定的如同一潭死水,平静的毫无波澜。
“不试试怎么知道你不行?”崔涣问。
“因为我做不到尝试,”钱自莱这么说,银行的扣款消息突然发过来,是本月的自动扣款:“还得还房贷。”
崔涣怎么都没想到是这种理由:“……你买房子了?”
“嗯,去年买的,”钱自莱想起窗边无时无刻不在奔流的黄浦江水,想起那扇把他牢牢捆住的落地窗:“装修花了很多钱,所以得坚持还贷,不能让银行把它收走啊。”
崔涣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骆峤在厨房里喊他们:“阿莱哥——崔涣哥——快来帮忙!”
两个人同时应答又同时起身,没有钱自莱的帮助,这个蛋糕做得很漂亮。骆峤端着蛋糕从他旁边擦过去,经过钱自莱身旁的时候他突然说:“阿莱哥。”
“嗯?”钱自莱站在那数碗筷,头也不抬地应了。
“一会我有东西想给你,吃完晚饭之后吧。”
钱自莱停下动作:“什么东西,不能现在给吗?”
骆峤摇摇头,很明显是不能。他扔下这么个深水炸弹,自己倒是施施然出去了,徒留钱自莱站在原地,看着骆峤的背影一时无言。
“……你卖什么关子啊?”
他回头拍了拍脑门:“忘了数到第几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