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一身素衣,华服未披,凤冠未戴。记忆中纤细的外形更显单薄。
那目光带着惊喜和抹不去的忧愁看向自己,万俟璘瞬间湿了眼眶。
“璘儿……是你吗?”
“姐姐,是我!姐……”意识到还有下人在,万俟璘掩住内心的激动,规规矩矩地跪下行礼,“万俟璘参见皇后娘娘。”
“璘儿!快起来!”万俟琇急忙上前扶起她,眼中的惊喜难以掩饰。
“璘儿长高了、也壮实了……姐姐许久没见过你了,你在军中可好?”
“姐,我和大哥都好……姐,你,还好吗?”
万俟璘注意到姐姐的头发不似从前那般黑亮,才40来岁便有了许多白发,眼角的皱纹依稀可见,不禁一阵心疼。
想当年,姐姐的长相在整个帝京来说,也算是倾城级别的佳人,华容端庄在后宫嫔妃之中当属翘楚。如今却……
“姐,听说汉丞他……姐,要节哀啊。”
沐汉丞是万俟琇的第二个孩子,也是她唯一的儿子,骁勇善战,足智多谋。由于大皇子沐泽昱自小身体不好,沐景阳便有意将帝位传给二皇子沐汉丞。可惜这位二皇子于华历21年在西疆战场上英勇牺牲了,年仅21岁。
想来,沐汉丞和万俟璘同生于华历元年,抛却辈分不说,两人关系好的像亲兄弟一样。万俟琇看着眼前高大稳重的弟弟,仿佛看到了汉丞的影子,如果他还在,想必也是这么高的。
万俟琇擦了擦眼泪,笑道:“没事,来坐。来人,给小国舅看茶。”
“璘儿,你怎么突然回京了?”
“如今西疆战事紧张,我本该跟着哥哥守在前线的。但哥哥不放心顾丛将军独身回京,便让我跟来照看。”
万俟璘抿了一口茶,好奇地问道“姐,顾家到底发生何事了?”
榭雨阁。
沐景阳刚到门口,便听到茶碗碎裂的声音,不禁心头一沉。
“滚下去。”由于多日未进食,花朝已经没有力气嘶喊,躺在榻上只是说出几个字就已经让她筋疲力尽。
宫人熟练地收起地上的碎片,低着头退出去。
祝嬷嬷见圣上驾到,忙上前行礼:“参见陛下。”
沐景阳正想对花朝说些什么,却见她一言不发地扭过头去。
“公主今日如何?”沐景阳低声询问道。
祝嬷嬷看了看花朝,面向天子无奈地摇摇头:“回陛下,只是在公主昏迷的时候喂了两口药汤,公主她……还是不肯吃东西,吃了便吐。”
沐景阳冗长地叹了一口重气。这半月以来,他日日来此,眼睁睁地看着她日渐消瘦,她总是这样沉默不语,不理不睬,俨然是把他这个父亲当成了仇家一般。
“花朝,你想要朕怎样?”
花朝转过头来,眼眶通红,眼角划过泪滴,脸上却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沐景阳知道她的意思,一开始她日日哀求着自己放过顾言惜,后来便不再回自己的任何问话。谈到有关于顾言惜的话题,她就像现在这样倔强而哀伤地看着自己。
“花朝,乖女儿,那个顾言惜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她不仅骗了你的感情,还藐视皇威,你……何苦为了一个女子折磨自己呢?”
花朝闭上眼睛转过头去。沐景阳怒火中烧却无可奈何,一甩衣袖便转身离开。
祝嬷嬷小跑着跟出来,扑通一声跪在沐景阳面前,声泪俱下:“陛下,奴婢斗胆,请求陛下放了驸马,救救公主吧!奴婢从小照看公主长大,看她如今这个样子,奴婢着实心疼啊……公主已经近半月没好好吃过东西了,陛下您日日来看望也知道,公主她有好几次撑不住昏了过去,全靠几口粥水才救回来……倘若公主有何闪失,奴婢、奴婢如何有脸去地府见得允娘娘啊……”
“放肆!你个老奴才,竟敢拿主子威胁指点朕?来人……”
“住手!”
花朝拼尽全力喊了一声,在两个宫人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沐景阳见状忙上前搀扶,却被她冷漠地推开。
花朝只穿着单衣,踏着雪地摇摇欲坠,目光淡漠地跪在祝嬷嬷身边。
“花朝,快起来!你这是为何?”
“父皇若是想责罚祝嬷嬷的话,请求父皇,将儿臣一并责罚。”
“你!你给朕起来!”沐景阳语气严厉,眼中却满是心疼。
“公主快起来,地上凉、别冻坏了身子啊……”祝嬷嬷老泪纵横地哀求着她,旁边的宫人也来帮忙,花朝却是铁了心不起身。
“恳请父皇,将儿臣一并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