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接过茶碗,心中有些不快,眼睛的余光也不自觉地瞟向顾言惜。
“公主,您是第一次来相府吧?听说公主喜欢养花,正巧咱们家后院种了一些花草,让莫离带着您去看看,可好?”苏恪和蔼地笑道。
要只是赏花,让顾言惜带着自己去就好了……想必祖孙二人是有话要说吧?花朝有一丝落寞,感觉自己果然还是被当成外人了吧?
虽然心中别扭,花朝还是礼貌地起身微微屈膝,微笑道:“是。”
夕阳冷清地洒在东墙上,墙脚的花草争着向上试图触碰最后一抹阳光,花朝俯身用手指轻压着花瓣,语气冷淡:“你伺候驸马多久了?”
“回公主,奴婢来到相府已有十五年,伺候驸马也有十余年了。”莫离恭敬地回道。
花朝转过身来微微仰视着她,眼底匿着一丝嫉妒。
前不久因为眼前这个女人,她和顾言惜闹僵之后差点丧命于马贼的刀下,虽然受了惊吓,但好在借此机遇她也明白了顾言惜的心意。不过,对于莫离这个女人,她果然还是心存芥蒂。
莫离怎会看不出来?这个小公主年仅16岁,个子只到她眼睛的高度,却浑身上下散发着帝家的威严。莫离并不是第一次感受到,只是每次都会被她的气场所震撼:小小年纪尚且如此,长大之后该当如何?
“怎么了,公主?”莫离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道。
花朝忽然露出一个微笑,温柔地问道:“姐姐可曾婚配?”
姐姐?莫离慌忙俯下身子:“奴婢不敢与公主互称姐妹,公主折煞奴婢了。”
“没关系,驸马曾经也说过一直把你当姐姐看的,俗话说‘夫唱妇随’嘛,本公主叫你一声姐姐,并无越矩呀……”
花朝热情地牵过莫离的手,只是她常年冰寒的体温让莫离不由得心中一颤:公主,这是怎么了?怎么如此热情起来?
正当莫离满脑子迷惑时,花朝突然放开了她的手,笑着朝她身后走去:“您说是不是啊,外祖?”
莫离愣在原地咬了咬牙:果然,太阳就不可能从西边升起来!
她翻了一个白眼,转过身来勉强地笑着,顺便向顾言惜“杀”出一个凌厉的眼神。顾言惜一脸疑惑,不知所措。
花朝扶着苏恪的胳膊,笑道:“莫离姐姐貌似比驸马年长两三岁,这个年纪应该早已婚嫁了吧?”
苏恪还未开口,花朝便把矛头指向顾言惜:“都怪你呀,让莫离姐姐伺候你,到头来耽误了人家的终身大事!”
“呃……我……”顾言惜想要辩解什么,想了想索性还是闭口不言比较好。
苏恪笑道:“公主有所不知啊,莫离从小就长在相府,算是从我膝下长大的好孩子。我一直把她视为亲孙女,而且早已许配了人家了。”
此话一出,其他三人面面相觑。莫离早早地反应过来,低下头一言不发。
花朝干笑道:“哦,原来如此,那便好。若是姐姐尚未婚配,我还想着让父皇给姐姐寻个如意郎君,岂不是美事?既如此,那本公主就不再瞎操心了。”
“好好好……”苏恪淡淡地笑着。
顾言惜见气氛有些僵硬,忍不住站出来说话了:“那个,外祖,时辰也不早了……孙儿就带公主先回宫了,那个、圣上还等着公主回宫问安呢。”
“好好好,既然是圣上想见公主,那老臣就不留公主用膳了。言儿,好生照顾公主。”
“是,孙儿记住了。过些日子,我们再来看您。”
看着回宫的马车渐行渐远,一直消失在街头拐角,苏恪心里万分落寞,那感觉就像是看着出嫁的孙女回家省亲,然后没说几句话便匆匆回了婆家一样。
莫离看着老人微微佝偻的背影,一阵心酸:“丞相,您这么舍不得小姐,为何不多留她一会儿?”
苏恪无奈地笑了:“多留一会儿如何,言儿已经长大了,不能总是想着留她。”
“丞相,我,我有件事想问您,方才您说、把我许配了人家……”
“哦,假的。”苏恪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解释,“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能看出来,公主自小长在深宫,多少会被骄纵惯了,如若她所喜爱被别人惦记着,她是不会甘心的。”
“我明白,公主把小姐当成男儿了,以为我也对小姐有所图。”
“嗯,确是如此。”
“可是丞相,照公主的性格,万一小姐的身份被发现了,那岂不是……”
“我正在想办法,实在不行就只能让言儿‘死在战场上’……”
“什么?丞相……”
苏恪笑着摆摆手,顾自进了屋。
莫离呆呆地站在阶下,天色变暗,一阵冷风吹过,她不由自主地抱紧了胳膊,抬头望天,一轮新月挂在东方夜幕,清冷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