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上面斜插着银色反光伞的摄影灯、几支带着柔光罩的摄影灯一架固定在三脚架上的照相机正对着从墙上架子垂下来一直铺到地面的背景纸。背景纸旁边有两支圆柱形的造型灯,旁边散乱地放着一些花花绿绿的小食品和果汁饮料,还有几瓶包装精美的酒。
照相机上一根长长的数据线,一直连到桌子上的电脑里。电脑桌面的图像是赵小茅坐在海边小舢板上的夕阳照。
天空的上部是透亮的淡蓝色,布满了散碎的镶着金边的云朵。天空的下部越靠近海平面,越向暖色渐变,最后变成了橙色。接近水平线的夕阳,把海水染成橙红色,夕阳在海面上的倒影是一片跳跃的水波和耀眼的光斑。沙滩上的小舢板侧面涂满了土风的图案。赵小茅坐在舢板上,微微地低着头,垂在船头的纱巾和身上的白色的连衣裙在落日的余晖中折射出透明的金色,头发在海风中微微飘起。全身罩在一圈神秘的光环里。
赵小茅和徐大卫在桌旁,面对面地坐着,看着。
“你吃饭了吗?”赵小茅关心地问。
“吃了。你呢?”徐大卫说。
“我也吃过饭了。”赵小茅看着垃圾筐里的方便面包装,摇摇头。
“干这行,常事。”徐大卫不在乎地说。
“见到你,很高兴。”
“我也是。”
“六年了。”
“六年了。”
一阵沉默。
“你想我吗?”赵小茅终于开口问道。
“想。”停顿了下,徐大卫又紧接着说,“天天想,没有一天不想。”
“为什么不找我?”
“……”
“是不敢,还是找不着?”
徐大卫把一个U盘递给赵小茅,“都在里面,你拿回去看。”
赵小茅接过U盘,手放在胸前,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长出了一口气。
“你终于勇敢了一回。可之前为什么不敢表白呢?”
“在学校时,追女同学吧,怕那个什么,不正派。再说,总是觉得,表白爱慕女生这种俗念,会亵渎,我心中的女神。也怕,伤害我心中挚爱的人。”徐大卫磕磕巴巴地说。
“那现在怎么敢了呢?”
“现在想明白了,那不是俗念。”
“是什么呢?”
“爱情!”徐大卫扬声说。
“爱情。”赵小茅重复说。
“情愈深,心愈怯。”徐大卫小声说。
两个人互相深情地看着,好一阵不说话。
“在学校就知道,你向叶品卿打听过我,暗想你对我有意思。”赵小茅幽幽地说,“那时觉得高中生谈恋爱不好,而且如果我先表白,人家会不会觉得这女孩儿轻浮啊。唉,谁知道这一错就是六年。青春有几个六年啊!”
“是啊。怪我。”
“别自责啦,还好没有最后错过,我们以后加倍珍惜吧。”赵小茅话题一转,“这个叶品卿,说我不时尚、不性感,是毛丫头。你说呢?”
“叶品卿喜欢那些花枝招展的、妖媚风骚的、时尚性感的。他哪能看到你的身上带有光环呢?”
“有光环?”赵小茅好奇地问,“什么光环?”
“似有似无,很朦胧,很神奇。”
“很神奇?你现在看我,有光环吗?”
“近看看不到,要在五米以外。”
赵小茅站起来,小心避开地上乱七八糟的电线,走到黑色的背景纸前站定。
徐大卫打开了摄影灯。
“有吗?有光环吗?”赵小茅有些害羞地问。
“有,有啊!。”徐大卫激动地说。
“为什么别人看不到你能看到?”
“这可能是我的心理使我产生的一种视觉的美化,应该是目前科学水平还不能解释的现象。热恋的人就会这样?。”
“皮格马利翁效应。”
“什么?”徐大卫想了想,说,“皮格马利翁效应说的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吧。”
“我是从另一个角度理解:当你喜欢某个事物时,会无限放大这种情绪。皮格马利翁把自己寄情的雕像看成活人,而徐大卫把热恋的普通人看成带有光环的人,这种爱的投射都是同理。不对吗?”
“唔,有道理。”
赵小茅走回到桌边,指着电脑上的图像。
“你看见的光环是这种么?”
“这种不是。拍最后几张时,我专门把照片格式调成RAW图像格式,后期在电脑上分别用HDR和3DLUT调试处理,改善色彩的层次细节增加通透性,同时也会产生这种轻微的光晕效果。”
“看来光环还是人造的嘛。”赵小茅话题一转,说道,“怎么今天一大早你就把照片送来了?”
“昨天一回来,就把其他人那些照片在电脑里剪裁好,调整了一下层次色调,在冲印店下班前用网络传了过去,这样他们当晚就能洗好。然后我连夜精修你的这些照片,存在U盘里。今天一早,去冲印店把U盘交给他们,同时取走昨天传过去洗好的照片,送去给你们公司,再回来取你的照片给你送去。”
“干到很晚吧?”
“不晚。”
“你跑来跑去不累吗?”
“不累,我骑摩托车。”
“不困吗?”
“哪里会?高兴,激动。”
“昨晚我也是快天亮才朦朦胧胧睡着。”赵小茅站起身来,“好吧,既然已经亮明心迹,你我就把心放肚里吧,回去睡个安稳觉,你已经三个晚上没睡好了。而且我们领导刚上任,不想让她的三把火烧到我身上。”
“那个刘经理?”
“是啊。昨天你和她聊得挺投缘的。”
“她?没说两句话,就把我惹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