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七再睁眼时,几乎是头疼欲裂,四周昏暗,她用了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确认自己是在一辆颠簸的马车上。
这什么情况?何七还没想明白,身下就剧烈地一颠,差点把她的心肝都给颠出来。她下意识想要伸手维持平衡,却发现两手已经被人用绳子绑住了,嘴巴里也被塞上了一块布。
“呜呜……”耳边传来细细的呜咽声,何七扭头一看,才发现顾妙真也是这样被绑着,头发凌乱,小脸沾灰,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
这时,外头传来说话声:“老大,那便不是交待只绑一个人吗?怎么绑了两个来?万一被发现怎么办?”
“你懂个屁!绑两个,就是赚两笔。今儿这么多人,谁能看到你啊?就算是衙门来了也抓不着。”
何七这会儿终于意识到自己是被绑架了。
要说这绑架拐卖,可真是从古至今都没有消停过。譬如《红楼梦》里头的香菱,便是一个幼时便被人贩子拐走的可怜姑娘。临江城里,也有不少勒索事件。何七曾听下人们闲聊时说起某某家的孩子被人当街抢走,花钱赎人回来时已经是奄奄一息,后边治好了,也成了个傻子,令人唏嘘万分。且这些以绑架为生的人贩子盯上的常常是不差钱的商户,一来这种人家不是有官府为靠的官宦人家,不用担心自找麻烦,二来,商户们不差钱,遇着心疼孩子的,不几日便会把赎金送过来,说不准比他们要的还多。是以这种事,每年赶上两三回,就够他们一整年吃香喝辣了。
何七当时听着这些事,还担心自己会不会很容易被这群人盯上,可转念一想,要绑也该先绑陈姨娘孩子啊,她这个一年到头都见不着何佑几次的小孩能换多少银子。
可没想到,今日还是被捉住了,还连累了和她一起走的顾妙真。这群绑匪的胆子也真够大的,连官家小姐都赶绑。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赶紧找到脱身之法,不然她们两个小姑娘被绑架,若是逃不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何七仔细摸了摸绑住她手的绳子,毛刺刺地扎手,应该就是普通的细草绳。她双手扭动几下,绳子便松了些,但依旧无法完全挣脱出来。看来要解开,只能寻些别的法子。何七看着顾妙真脑袋上散落一半的发髻,心中一动,低头搜寻摸索,很快便抓到了顾妙真掉下来的那根头绳,这头绳虽细,但里头却是编着金银丝的,比起这草绳,应该要牢固不少。她凭手上的感觉将头绳穿到了绑着顾妙真的草绳之中,两只手各握着两端,反复拉动,借着马车颠簸的力,去用头绳“割”草绳。
顾妙真一开始还不明白何七要做什么,可感觉到绑住双手的力道渐渐卸去,眼里的泪也一点点止住了。然而随着马车剧烈地震动,何七手中握着的声啪嗒一声断成了两截。顾妙真马上摇起了脑袋,将另一个绑着的头绳奋力甩了下来。何七找到方才弄出的缺口,再次将头绳穿了进去,这回终于是将草绳给割了开来。
趁着何七割绳子的空隙,顾妙真已经冷静了许多,这绑着手的绳子一松开,她便立刻取出嘴里的布团,又帮何七解开了绳。
“珮哥哥……”顾妙真似乎是想说话,可被何七一根手指抵住了嘴。若是被外头那两个人发现她们解开了束缚,肯定会严加看守,到时再想逃便难了。
何七仰头观察这架马车里头的环境,只有一个小窗户,小孩能爬出去,但是却够不着。但这辆马车里有两个小孩,只消顾妙真踩着她的肩,便能出去了。但跳车,也是要找一个好时机的。虽说这辆马车的速度并不快,但需得着一个人多的地方,这样才不容易被重新抓回来,也好搬救兵。
好在这马车并不严实,有一些透光的小缝,何七贴过去看,外边似乎是人烟稀少的郊外,这地方可不好逃啊。何七琢磨着找个能见着人家的地儿再叫顾妙真下去,可却听到外头那两人道:“一会儿你把人送去渡口,我带着另一个回去,别出什么岔子。”
渡口?何七闻此,眼瞳微缩。据他所知,临江府的渡口只有一个鹤鸣渡,且由这个渡口出去,那可就出了临江的地界了。这些人是要把她们其中的一人从临江带走。这就不是单纯可以靠银子可以解决的绑架事件了。除非他们有开设正经路引,否则已经登记在临江府黄册上的人去了别处,那可就是黑户了。可干他们这种营生的,显然不是会走明路的做派,摆明了是要将人塞进什么黑船,要是如此,那可就难找人了。
事已至此,即便是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也要先将顾妙真送出去了。顾妙真不像她,是个真小孩,被送到别处,自己肯定也不知如何回来。
何七当即附耳同她说了计策,顾妙真却是犹疑。可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何七蹲下身,眼神示意顾妙真踩到她肩上来。顾妙真终于是一咬牙,小心翼翼地踩了上去。不得不说,何七这一个月的爬山还是有些效果,她这小身板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力气,憋着一股劲站了起来,将顾妙真送到了窗户边。顾妙真最后看了何七一眼,将一条腿迈出窗外,紧接着便是整个身子都跟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