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生生果实的持有者，创造某件物品对于蕾亚里就像呼吸一样，就像人不会去思考为什么要呼吸，为什么要吃饭，因为这些都是他们生存的本能。

当如利刃一样的情感压过所有的理性时，创造出来的创造物会用作什么，也不难以想象了。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会蕾亚里会触发三原则的禁忌——被情绪控制的造物者将会脱离正常轨迹的边缘，变为失控的武器。

突如其来的短暂沉默诡异又莫名，巴力皱着眉毛看了看像是在发呆一样的蕾亚里。

这个时候哪怕没有什么高远志向，就随便说一句“我想造船赚钱”“我想学一门手艺”之类的，不也能回答吗？她在想什么啊？

阿斯巴古的眼睛平静又温和，他耐心十足地等待面前这个年幼孩子的答案。

蕾亚里本能地觉得这不是个能糊弄过去的问题。

她只能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知道。”

撇开想要冥王的设计图这个最不能说的目的，她根本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啊！

阿斯巴古眯了眯眼睛，他缓缓说道：“那很遗憾，或许我暂时不能成为你的老师了。”

蕾亚里露出打击的表情，随后她低头沉默了三秒，然后伸出一根手指，认真地说道：“一个月！我会在一个月内找出答案，让阿斯巴古先生同意当我的老师的！”

阿斯巴古挑了挑眉——这个表情由他做出来并不轻佻，似乎还有些期待的样子。

“是吗？”阿斯巴古笑了笑，语气中不辨喜怒，“那我拭目以待。”

一边的船匠又是倒吸一口凉气，站在他身边的巴力开始怀疑他今晚会不会因为肚子着凉住进厕所。

阿斯巴古看了眼怀表，对巴力说：“巴力，今天跟我去检查一下最新一批的船只，今天的订做人会来取走一些。”

巴力略微惊喜地回答道：“是！”

巴力回答完后又看向略显迷茫的蕾亚里，这是他在这段时间里第三次看向蕾亚里了，少年还不太会控制自己的表情动作。

阿斯巴古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说：“你可以先做完你的事情，巴力。我们的审核工作会在一个半小时后开始。”

一个半小时足够巴力往返卡雷拉公司和船坞三趟了。

巴力顿了顿，说：“我知道了，阿斯巴古先生。我会在规定时间内回来的。”

阿斯巴古点点头，离开前他伸手揉了揉蕾亚里的脑袋，这让蕾亚里有些受宠若惊。

巴力目送阿斯巴古的身影消失，他苦恼地揉了揉头发，对蕾亚里说：“你以后打算住哪里？我可没那个闲钱给你提供住所。”

蕾亚里眨眨眼睛，说：“我可以随便找个地方住，或者巴力你有推荐的地方吗？我可以用打工来还钱。”

在她出生的小岛上，她哪里都可以住。树洞，小土坡下的凹陷，只要可以遮风挡雨，对她来说都不是问题，不如说那种自然的环境对蕾亚里更加轻松和熟悉。

只不过现在到了人类居住的环境，就是另一码事了，更何况水之七都还是一座水城，土地面积比起普通的岛屿来说少很多。

吃瓜吃到现在还没离开的船匠发出一声心疼的感叹。

如果不是他一样不富裕，他真的很想收留一下这个可怜的小家伙。

水之七都不久前才上交了给天龙人的天上金，现在人人手头都不宽裕，所以阿斯巴古才会这么急着交下一批船只，这批货物赚到的钱可以帮助大部分安全度过这段时期。

“去试着找可可罗婆婆吧。”巴力想了想，说。“她或许能帮你找个靠工作就可以解决住宿的地方。”

可可罗婆婆——蕾亚里想起来了，那个非常温柔的替她洗头、挑选衣服的女性。

巴力朝她伸出手：“我带你回卡雷拉公司。”

蕾亚里乖巧地牵住巴力的手，他的手上也有一些茧子，还缠了一些绷带。这是他最近努力学习造船术的证明。

巴力问道：“刚刚阿斯巴古先生的问题，为什么你答不上来？那个问题可比滑轮组的组装这种事简单多了。”

“巴力，你也回答过这种问题吗？”蕾亚里反问道。

巴力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不会读表情的蕾亚里继续问道：“你是怎么说的？阿斯巴古先生有说什么吗？”

巴力沉默半晌，说：“………我说我要成为比阿斯巴古先生更厉害的船匠。”

“这样啊。”蕾亚里点点头，“那你以后一定会很厉害。”

巴力的动作一顿。

蕾亚里说了当初和阿斯巴古一样的话。

肯定他的人除了阿斯巴古之外，又多了一个人。

阿斯巴古先生的肯定可以归结为他的温柔，而蕾亚里的……巴力只能认为是她的无知，她不知道阿斯巴古先生是怎样的人。

可巴力又十分清楚蕾亚里不是无知的家伙，她聪明到让人咬牙切齿。

“……我想如果你以后想出了那个问题的答案，”巴力补充道，“阿斯巴古先生会答应你当他的学生的。他是个特别好的人，值得任何人尊敬他。”

蕾亚里看着巴力带着茧子的手指，又想起阿斯巴古的手掌，她闷着声音说：“希望我能尽快找到答案，毕竟夸下海口只要一个月……”

蕾亚里听见巴力啧了一声。

然后他轻飘飘地丢给她一句话：“是吗？那你加油找吧，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