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满脸横肉,眉头蹙起,对突如其来的搅局者大声呵斥:“哪来的小丫头片子!头发长,见识短。这是聚宝盆,是我店里的镇店宝物,无价之宝!他给我撞碎了,要他五百两都算少的!”
“我没有撞你这盆……”民间的人怎么如此不友好,太师太傅没有教这种情况怎么应对啊。江承璟小声反驳。
“那我的盆怎么碎了?这几个人都说见到是你撞碎的,你还想抵赖!”店主一指几个在店里的顾客,走上前作势要拽住江承璟。
林停晚挤过人群,挡在江承璟面前,打掉了店主伸过来的手。
“你说他们看见了东西是我们打碎的,口说无凭,我还说我看见是你自己打碎了嫁祸给来店的顾客。如此做生意,也不怕刚开张就闭店?”林停晚居高临下看着身材矮胖的店主。
被侮辱的店主破口大骂:“你哪来的小白脸,你算什么东西?要么赔钱,要么我去报官,把你们都抓进大牢。”
店里人头攒动,显然当地的平民被店主镇住了,因为这个店主在白水城算个响当当的恶棍。
耿奎,四十多岁,身材矮胖,面相狰狞,在城中仗着与白家交好擅意妄为、目无法纪,曾多次因抢劫、盗窃、骚扰妇女而被投放大牢,每次不到两天就会被白家保释。因此越发肆意,最近借着白家的势力开了文玩珍宝店,好不得意。
“五百两,太便宜了。”郁熠朝从外面走进来,他身条板正,一袭白衣飘然,“不如我们讲讲价,我给你一万两?”
众人震惊,有这么讲价的?
郁熠朝毫不在意,他弯腰捡起一块碎片,继续道:“众所周知,聚宝招财的东西是商人的命,盆的价值可能还不如外面的精致瓷器,但是这个风水寓意破坏了,真真是断人财路。”
耿奎跟着应和,后知后觉越想越不对。盆没价值?那我要那么多钱就不合理。盆碎是断人财路,这是不是在骂我……
对面是什么人,到底是哪一头的?
郁熠朝还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举着碎瓷片对着光装模做样:“何况这个瓷的价值怕是连城。”
林停晚报臂看他故弄玄虚,嘴角翘起不自觉的弧度。
停顿片刻,郁熠朝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中缓缓故作惊讶,“这斗彩祥龙灵云纹怕是皇家的贡品吧?”
耿奎当即脸色一变。皇家用度,自己却在私市交易,彩釉绘制的龙纹昭昭,就算他不懂律法也知道此罪自己遭不起。
“胡说八道!只是寻常的瓷盆!”
“哦?”郁熠朝站直身体,“你这店铺不是叫‘天下至宝’?十几文一个的瓷盆也能视同珍宝出卖?”
耿奎发现怎么说都走不通,一不小心就涉足倒卖皇家物品,恼羞成怒:“你这瞎子胡说八道……”
“砰”地一声,耿奎话还没说完便被林停晚挥拳上脸,一掌掀到背后柜台,后者不知从哪爆发了这么大的力气,不依不饶地提溜起他,怒目圆睁:“你敢再说一遍!”
众人都被瞬息间的动作吓到,江承璟从来没见过自家文官发这么大火,有这么大劲。郁熠朝也愣住了。
店里的人反应过来,上前准备拉开林停晚,上前的人赫然都是刚才信誓旦旦说看到江承璟撞碎聚宝盆的目击证人。
“林卿小心!”
冲上前的人群被一一拂开,之前为江承璟辩驳的女子利索地落地,拉起郁熠朝拔腿就跑,边跑边喊:“黑店杀人了!救命啊!”
江承璟上一次这么慌不择路还是去破庙里报信,跑过两条街后,他终于撑不住了,气喘嘘嘘地问:“不是!咱们是受害者,咱们跑什么?!”
女子:“冤大头你傻吗?那显然是个地头蛇,报官了也只会把咱们抓走的。”
林停晚看着女子拉着郁熠朝的手,陷入沉默。刚想问清楚女子来路,只听她一改豪气嗓音,细声问郁熠朝:“你没事吧?哥。”
哥?!
郁熠朝无语片刻,“郁又宁!泾关容不下你了?”
郁又宁这个名字林停晚是知道的,儿时他去郁府找郁熠朝时见过几次,每次她都在院子里比划棍棒砍刀。她比郁熠朝小八岁,从小特立独行,对琴棋书画女红打扮毫不在意,一心一意想当女侠。说起来这事还是林停晚的错,毕竟当年郁府他进不去,每次在门外等的时候总是百无聊赖,见到郁府大小姐便慷慨激昂讲述江湖纷争和乱世英雄。
如今出落的婷婷大方,竟然还没有忘记做女侠。
林停晚记不起他刚才介意的事情了,心虚地和江承璟在后面吃糖蒸桂花栗子糕。
“哥,别赶我走,求你了。”郁又宁央求一路,到客栈还在念叨,“真的,求求你可怜一下妹妹!回去我爹就要我嫁人,我好不容易逃出来……”
同样回去要面对群臣劝谏为皇家开枝散叶逃出来的江承璟咬一口栗子糕。
郁熠朝想了想,“泾关南边的许公子?还不错。”
郁又宁哼了一声,“孙姑娘也挺好了,你怎么不娶?”
林停晚咬了口栗子糕,噎住了。
“好哥哥,我保证不添乱,也不到处嚷嚷着做女侠,你要是不信我寸步不离开你。你回去我就跟你回去好不好。”
江承璟来了兴致,他起身求情:“于公子别担心,令妹和我们在一起不会出事的,我护着她。”
林停晚:就是和我们一起才会出事……
郁熠朝头痛扶额。你自己都护不住……
这件事在郁又宁的胡搅蛮缠和江承璟的好言相劝下不了了之。天色渐暗,众人回屋休息,江承璟想起今天的奇遇,还是有些担忧。
“今天那个凶残的店主,不会真去报官吧?”